昨日,今日,明日,高力士都會默默在李隆基身後,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連續六十多日,這是天災啊!淫雨不停,力士可儘言語。”
李隆基知道他身後站著的是高力士,他未轉身,緩緩說道,言語深沉。
他終於後知後覺,知道自己可能被楊國忠那小子騙了。
這麼大的雨連續下,怎會沒有災害發生呢?
他這兩個月來在乾嘛啊?
“自聖人高居無為,將權勢假借給李林甫、楊國忠以來,賞罰無度,陰陽失衡,臣何敢言?”
高力士看宮廷之中,水流成河。已經想象關中地區儘成澤國。
偶爾回興寧坊的時候,他也聽到一些消息。
他更知道長安的米價已經漲了二十倍。
而且多數還被王公貴族買走,百姓買不起糧食。
但哭泣的淚水與大雨交融在一起,誰又能分得清呢?
常平糧倉更是被借空,甚至還被地方官吏耍手段。
昔日廣運潭連接的漕運水路已不可能行船。
陸地泥濘,更不能通車。
楊國忠即便想從洛陽運輸米粟麥,也不可能來得及。
洛陽有天下一絕的糧倉。
長安的糧倉雖不小,但一群脫產者連吃帶浪費,從來沒把糧倉填滿過。
哪怕還有不少糧食,楊國忠也不打算開倉放糧,因為還要供給給皇帝、公卿大臣、禁軍、宮人等等。
而不是平民!
李隆基聽到高力士的話後,沉默不語。
一句“臣何敢言”,幾乎把該說的已經說了。
如果李隆基幡然醒悟,夢回開元初期,一定會反躬自省,先罷楊國忠、陳希烈為相,然後開始親力親為,調度宮廷倉庫救災。
因為按照天象,秋天以後,大雨必然會停。
難道冬天還會下雨嗎?
到時候就可以從東都洛陽運輸糧食,救濟長安。
但此刻的李隆基,內心充滿脆弱,他已經被自尊心蒙蔽雙眼,麵對高力士的好言相告,裝作不知道。
皇帝煩心的事情夠多了,他不想徒增煩惱。
挺累的,順其自然吧!他相信災難會過去,就苦一苦百姓吧!
頤養天年,就應該有頤養天年的樣子,他選擇相信楊國忠最終能處理好。
或許再聽到西麵開拓到地中海的捷報時,李隆基才會開懷一笑。
高力士看著李隆基拖著便鞋,又回到殿中後,長歎一口氣。
幸虧是如老兄弟一般的高力士勸諫,如果是其他大臣,一定是“忠言逆耳”,李隆基免不了再次暴跳如雷。
高力士此刻懷念李七郎,那個在李林甫之後,楊國忠之前的宰相。
或許他在的時候,這次災害絕不會是這樣。
高力士已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他的主人如此,自己也隻能抱有僥幸心理。
再次穿戴好的李隆基,吩咐在花萼相輝樓進行酒宴歌舞,並傳五楊過來陪宴。
緩歌慢舞凝絲竹,儘日君王看不足。
李隆基聽著雨水,看著歌舞,飲著美酒。
卻不想到到達花萼相輝樓的三樓窗前。
作為長安的最高建築,共十二丈高。
他一掀開窗簾,就能看到長安巷坊如河,看到長安城外澤國一片。
也能看到五楊和楊國忠富麗堂皇的豪宅,流光溢彩,如鶴立雞群一樣。
昔日,漢靈帝突發奇想,想要站在皇宮的最高樓,看一看周圍的景色,但宦官張讓卻出來製止:“天子不可登高,否則必生叛亂。”
漢靈帝信以為真,立刻放棄登高。
因為東漢末年的時候“十常侍”這十個大太監權勢滔天,他們欺上瞞下,玩弄權術。他們在洛陽城的豪宅據說比皇宮還要壯麗。
張讓、趙忠等宦官害怕自己的底子暴露,所以才編造“天子不可登高”的謊言。
不同的是,李隆基明知道登高會看到答案。
但他自己欺騙自己,不想掀開那窗簾。
眼不見心不靜,這就是李隆基的心態。
這麼一看,漢靈帝和李隆基相比較,又孰強孰弱呢?
將天災人禍四個字組合在一起,並非沒有道理。
距離歌舞飄蕩的花萼樓不遠,杜甫趟著水,披著蓑衣與鬥笠,心力憔悴。
他憤恨朝廷的不作為。
都這樣了,禁軍竟然還不出來幫助長安的百姓,國庫還不開倉放糧。
大雨成災,長安城一片汪洋。排水係統根本來不及運作,百姓在水裡來水裡去,討要生活。
整個長安城籠罩在巨大的雲氣之中,交通早就被阻斷。
群木水光下,萬象雲氣中。
所思礙行潦,九裡信不通……
這是杜甫在一個多月前寫下的詩,是寫給李隆基的六子李瑀,含蓄平淡地還原長安城的水災。
但李瑀能看到,李隆基不可能看到。
給李瑀一首詩後,杜甫又覺得批判太輕了。
他不知城外如何,他在長安南城的平民百姓聚集區了解災情。
而災情的嚴重性,讓杜甫肝腸寸斷,他想了好久,又寫給好友岑參一首詩。
希望早點雨過天晴,能將此詩寄到安西龜茲,同時也能讓恩相李瑄看見。
出門複入門,兩腳但如舊。
……
籲嗟呼蒼生,稼穡不可救。
安得誅雲師,疇能補天漏。
大明韜日月,曠野號禽獸。
君子強逶迤,小人困馳驟。
維南有崇山,恐與川浸溜。
是節東籬菊,紛披為誰秀……
……
在小小的長安城,親友之間雖近在咫尺也如相隔銀河。
百姓房屋到處漏雨,吃一頓飯需要轉移好幾個地方避雨。水稻菜蔬被汙水淹沒,剛開放的菊花被雨打在榛叢中,鳥兒鷹隼都沒精打采,羽翼低垂。
這首詩對楊國忠為首的官吏批判更深,直斥他們救災不利。
老百姓的糧食都淹沒了,還不開倉放糧,多麼淒慘啊!
老天爺呀!
誰能力挽狂瀾,將這天漏補一補,不讓大雨再下了。
亙古未有的大雨,是要把巍峨的終南山都衝走嗎?
悲憤的時候,杜甫扔下鬥篷,在大雨中奔跑,他不再是貴族子弟,他也是平民百姓的一份子。
但杜甫隻是一個白身,他的呐喊,他的聲音,注定是蒼白無力的。
離他不遠的李隆基,隻能聽到靡靡的絲竹音。
“聖人,雖有小災,但一切順利,很快就會過去。”
當李隆基再次回到南熏殿的時候,楊國忠的聲音傳來。
還是這樣的聲音,更能讓他安心入眠。
九月,雨終於停了。
李隆基心情也一下開朗,如陰天放晴一般。
杜甫立刻出城,踏著泥濘,去了解京兆的受災情況。
在這次出行過程中,再次寫下一組七言古詩《秋雨歎三首》,具有諷諫意義。
律詩,才是老杜真正的巔峰。
也是詩詞的最高境界。
短短八句,如長江之水奔騰一樣,滔滔不絕。
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
之前的杜甫,一直喜歡古體詩,
更開創《兵車行》《麗人行》這種新樂府的題名詩。
但此時此刻,杜甫的煉字煉句本領,已經走向成熟。
當一個詩人說出,格律會製約人想象的時候,那他已經輸了。
《秋雨歎》雖不是律詩,卻已經表露著杜甫在向律詩靠近。
闌風長雨秋紛紛,四海八荒同一雲。
去馬來牛不複辨,濁涇清渭何當分。
牛馬不辨,涇渭不分。
這樣的詩,不該是盛世的音符。
李隆基隻會聽盛唐氣象,李瑄的詩,李白的詩,王維的詩,王昌齡的詩。
而不是杜甫的詩。
值得一提的是,青年杜甫在洛陽的時候,河洛地區也大雨成災過。
杜甫也寫一首《臨邑舍弟書至苦雨》。
那時的杜甫思想跳脫,處於“放蕩齊趙間,裘馬頗清狂,春歌叢台上,冬獵青丘旁”的心理境界。
他將筆墨都放在描寫大雨瓢潑的壯觀,和對神話傳說天馬行空的想象上,關於大雨帶來的災害隻輕描淡寫,不怎麼關心。
而現在的杜甫老了!
後世有人說過杜甫未曾年輕,李白未曾老去。
但李杜也是人,他們也年輕過,老過。
……
國家災難,喪鼓聲不斷。
長安這邊大雨連綿的時候,大唐南征軍主帥李宓從劍南節度使出兵,帶著剛訓練完畢的唐軍征伐南詔。
這一次,楊國忠信誓旦旦,采用三麵夾擊的戰術。
他讓李宓率領唐軍主力從北方進攻南詔。
從安南都護府調兵,包括一些少數民族兵力從東南麵進攻南詔。
然後下令吐蕃大論瑪祥·仲巴傑從西麵出兵,直搗南詔軍的側翼,配合唐軍主力完成殲擊。
這計策看似天衣無縫,又有他楊國忠遙控指揮。
楊國忠已經在等著聖人對他的誇獎和賞賜。
瑪祥·仲巴傑雖籍籍無名,但他可不是易於之輩。
隨著吐蕃國力,兵馬在一定程度的恢複,吐蕃不甘心年年被大唐剝削。
隻是李瑄的存在,讓他們不敢北躍巴顏喀拉山。
但一代雄主赤鬆德讚逐漸長大,那不甘寂寞的靈魂終究覺醒。
寵愛他的父親尺帶珠丹被天將軍逮捕,囚禁在長安,使仇恨的種子從小被深埋於骨子裡。
赤鬆德讚做夢都想像是先祖鬆讚乾布一樣“年少殺死犛牛”,像神話中的英雄一樣,殺入長安,將他的父親救出來。
瑪祥·仲巴傑在吐蕃影響巨大,和曆史上不同,此時的他和恩蘭·達劄路恭完全掌控朝政。
赤鬆德讚一時無法親政,但瑪祥·仲巴傑決定順從赤鬆德讚,給唐軍使絆子。
並且瑪祥·仲巴傑也出於戰略考慮,不想讓大唐滅掉南詔。
如果沒有南詔,大唐可以隨時從南詔方向出兵,進入雪域高原中,這不是瑪祥·仲巴傑想要看到的。
於是他對楊國忠的命令陽奉陰違,派遣使者秘密出使南詔,向閣羅鳳表示,他們會向南詔西麵邊境陳兵,但不會攻擊,讓閣羅鳳儘管去對付唐軍。
並聲稱沒有天將軍的唐軍,如同沒有牙齒的老虎,不足為慮。
南詔的總兵力並不多,如果大唐與吐蕃同時進攻,就算唐軍是頭豬,也可以輕而易舉地贏下來。
閣羅鳳正焦頭爛額,他得知瑪祥·仲巴傑的消息以後,大喜過望。
他彆無選擇,在這緊要關頭選擇相信吐蕃。
閣羅鳳繼承他父親皮邏閣的優良能力,並有過之而無及,更善於征戰。
戰鬥一開始的時候,閣羅鳳采取誘敵深入計策,以接連小敗使唐軍主將李宓被勝利衝昏頭腦。
他不顧其他援軍的消息,率領主力長驅直入。
最終,唐軍兩路兵馬皆被引至南詔都城大和城後,閣羅鳳憑借堅城閉而不戰。
唐軍長途跋涉,糧草不支,又遭受瘴疫之苦,水土不服,接連不斷地病倒在這塊土地上。
以至於開戰的時候,唐軍戰鬥力所剩無幾。
實際上,閣羅鳳還藏有不少援軍。
他見唐軍強弩之末,援軍和都城中的兵馬一起殺出,唐軍毫無反抗之力。
這一次,比第一次南征更慘。
數萬大軍,全軍覆沒。兩京地區無數家庭將迎來喪失丈夫、兒子、父親的痛苦,應了杜甫“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的預言。
剛好在大雨停下的時候,楊國忠得到劍南傳遞的消息。
這則消息,如晴天霹靂。
關中地區賑災還未有頭緒,而劍南一場大敗,足以讓他聲譽掃地。
他在豪宅中無能狂怒,罵李宓無能,罵瑪祥·仲巴傑想要背叛大唐。
為什麼在大戰的時候,不見吐蕃鐵騎出現?
楊國忠傳書至吐蕃,向瑪祥·仲巴傑質問的同時,下令監視劍南到長安的驛站。
不要將大敗的消息傳到長安。
沒過幾天,楊國忠換了一番臉龐,拜見興慶宮中紙醉金迷的李隆基。
他偽造一份“賀表”,表示此戰大勝,殲滅敵人過萬,使南詔不得不退守回都城大和城防禦。
但無奈唐軍糧草不濟,不得不退兵,未能滅掉南詔。
不過楊國忠向李隆基保證,下一次南征,必然將南詔滅亡。
至於吐蕃那裡,不論如何,楊國忠隻能吃一個啞巴虧。
李隆基聽說勝利了,但沒有滅國,沒有多大喜悅。隻是獎勵楊國忠一千匹綢緞,一百件金器,一萬貫錢,讓他自己去準備吧。
由於李瑄滅大國之舉,開疆拓土,屢屢大戰完勝,使李隆基對這種強度的戰鬥,提不起太大興趣。
在李隆基看來,南詔隻是南蠻小國,殺敵一萬,在他輝煌的履曆中毫不起眼。
紙終究包不住火,楊國忠想要瞞天過海豈是那麼容易。
沒過多久,南征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就傳遍長安。
關中百姓嚎啕大哭,剛經曆百年難遇的水災,又見喪親之痛。
再加上缺少糧食,忍饑挨餓。百姓的戾氣和怨氣,在這一年,無限提高。
時間剛跨入天寶十三載的冬天,長安發生一件大事。
楊玉環的八姐秦國夫人在前往華清宮前,病死在家中,結束罪惡的一生。
或許,在這個時候死亡的秦國夫人,是五楊中最幸運的……
楊玉環與姐姐們關係一向很好,這使她傷心欲絕。
加上對李瑄的思念,又無儘的孤獨在身,此時的楊玉環滿麵憔悴,如風中的花朵一樣,讓人憐惜。
在淒冷的宮殿中,每每獨自靜坐。
凝望那皎皎明月,不時出神。
有時候在不經意間,臉上布滿淚痕。
她不在喜歡盛開的鮮花,而更喜歡落花,喜歡鐵花,這些轉瞬即逝的事物。
李隆基認為他的玉環娘子無法承受秦國夫人死亡的打擊才會如此,因此對楊玉環更加憐惜。
害怕楊玉環再因為兄弟姐妹的事情而難過,李隆基對虢國夫人、韓國夫人、楊銛、楊琦更為縱容。
一些對楊國忠不利的消息傳到耳中,李隆基全當無事發生。
李峴被貶後,文武大臣害怕楊國忠,不敢提起,朝堂上進入最後的“萬馬齊喑”。
這一切,高力士看在眼中,急在心裡。
寒冬臘月,華清宮中,李隆基在溫泉環繞的飛霜殿內,與老兄弟高力士閒聊。
高力士隱晦地透露一些對國家未來的擔憂。
“力士,我已經老了。今將朝堂政事托付於宰相,將邊疆政事托付於諸帥,夫複何憂?”
李隆基笑著向高力士說道,讓他不要多想。
但高力士有意而來,自然不會就此罷了,他起身向李隆基勸諫道:“老奴聽說雲南一帶並非宰相說的大勝,而是屢屢戰敗喪師。當今邊帥傭兵太盛,朝廷南衙禁軍雖多,但久未訓練,他們有的在各坊市當小販,有的在達官貴人那裡做護衛,一定不會是邊軍對手。”
“敢問聖人如何防範邊軍呢?老奴擔心一旦出現禍患,將難以挽救,怎能談得上無憂呢?”
高力士的話意思很明了,一是在指楊國忠欺上瞞下,玩弄權術,致使大唐兩次南征大敗。
二是暗指安祿山。
認定安祿山狼子野心,會勾結契丹、奚等胡人造反。
“不要再說了,我自有分寸。”
李隆基非常不悅,他斥責了高力士一句。
他聽不得這種令人厭煩的話語。
他的玉環娘子心情不好,難道讓他處理楊國忠嗎?
他覺得楊國忠隻是小的過失,能輕易挽回結局。
至於安祿山,一切儘在他掌控之中。
安祿山不可能造反!
高力士躬身一禮,不敢再說,以免讓李隆基發怒。
麵對李隆基時,高力士的勸諫一直淺嘗輒止。
可以理解為高力士硬不起來,他一切的利益圍繞著李隆基,所以勸諫時才會如此。
又是一個冬天,李隆基在華清宮中悠悠度過。
這一年,為天寶十四載。
在這冰雪消融,萬物複蘇的春天,李隆基再次邀請安祿山至長安玩耍。
卻被安祿山稱病拒絕。
這一次,李隆基愕然。
在他印象中,這是安祿山第一次拒絕他的召見。
不過自尊心,讓李隆基潛意識認定這是一場巧合。
對,就是巧合。
那句“朕自保之,卿等勿慮也”,是多麼得刺耳。
但李隆基自己欺騙自己,自己麻痹自己。
他在抱有僥幸心理,自認為安祿山不會造反。
也覺得即便出現問題,他也不擔心。因為他還有戰無不勝的李七郎。
安祿山稱病無法來長安,但他派遣粟特大將何千年到來,請求聖人把三十二名“怯弱”的漢將,換為勇猛的胡將。
滿朝皆驚!
在這人時代,人們認為的正統王朝,為漢人王朝。
自唐初以來,就有胡人“不為上將”的製度。
是以契苾何力,阿史那社爾勞苦功高,依然無法上將。
李隆基已經開了胡人為上將的先河。
而這個胡人上將,還在更換軍中的漢人大將。
人儘言安祿山會反,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唯獨李隆基不相信,他同意安祿山的請求。
有大臣冒死勸諫,但李隆基破防,將這名大臣五花大綁,送到範陽由安祿山處置。
並揚言今後誰敢再言安祿山造反,直接綁到範陽。
這一下,真讓天下人閉嘴。
四月份的時候,李隆基派遣大臣裴士淹去安撫安祿山,並看望安祿山的病情。
安祿山隻是裝病,他將這位“欽差大臣”拒之門外,而且他禁止裴士淹一行在範陽走動。
晾了半個月後,才接見裴士淹。
安祿山故意將親兵全部召集起來,武裝到牙齒,亮出刀劍,氣勢洶洶,嚇唬裴士淹。
此時,安祿山已經做好起兵的準備。
但出兵一般是在秋高馬肥之際,而不是現在。
裴士淹向安祿山宣讀詔書後,立刻跑回長安,向李隆基稟告“安祿山無人臣之禮”。
但李隆基認為裴士淹誇大其詞,故意惹怒安祿山,沒有相信他的話。
不過李隆基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
他為安祿山留在長安的質子安慶宗賜婚,許以宗室女。
準備趁著兩個月後的安慶宗和榮義郡主結婚,再次召安祿山入朝參加婚禮……
……
天寶十四載,二月,龜茲城。
在中原大地暗流湧動的時候,龜茲城外也在進行一場調兵遣將。
這是鼓角聲前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