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瑄拱手一禮,笑嗬嗬地回答。
南方的錦繡絲綢和茶葉,是北方不能及的。
而北方的玉石,在南方卻是搶手貨。
“淮陰可不是商人能來的地方,歇歇腳,趕緊離開。”
擺渡人好言向李瑄提醒。
他以為李瑄隻是來歇腳,過會就走。
沒想到是來這裡休整。
“為何?”
李瑄好奇問。
“你是商人,還不知道我們淮陰縣嗎?皇帝老兒來我們淮陰縣,都得掉層皮……”
擺渡人也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口無遮攔。
“大膽……”
這話一出,王璵厲喝一聲,但卻被李瑄伸手阻止。
百姓私下議論皇帝,也沒有什麼。
更何況還有不知者不罪之說。
“還怪凶的嘞!”
擺渡人被這聲厲喝嚇了一跳。
“失禮了,我剛經商不久,不清楚淮陰有什麼不好的地方。請老先生告知!”
李瑄再次拱手,向擺渡人請教。
隻看這吹著西北風的渡口,就知有端倪。
“唉!淮陰縣啊……不喜歡商人,每每商人到來,都會被索要錢財,剝削貨物,甚至還有血本無歸的情況。”
擺渡人沒有計較,歎一口氣。
“朝廷鼓勵工商,官吏不管嗎?”
李瑄又問。
“皇帝老兒不過是說說,他哪能看到民間的疾苦。前段時間,都說皇帝老兒要路過淮陰縣,前往山都縣。郎君看這裡多乾淨,是縣衙剛收拾的,還有一塊功德石碑呢,前幾日縣尉天天在這裡守著,好不熱鬨。現聽說皇帝老兒前往鐘離,不來淮陰了。”
擺渡人雖然一口一個“皇帝老兒”的叫,但語氣中卻有著些許遺憾。
皇帝前往淮陰郡的郡治山都,但保不齊就在淮陰渡口停下,所以淮陰令熱火朝天地整治一番渡口,隨時準備迎接皇帝。
得知皇帝不來的時候,淮陰官吏、豪貴反倒是鬆一口氣。
“雖是小渡,但在大運河係統中,應有漕運小吏記錄停靠船隻,現怎麼不見人?”
李瑄明白擺渡人話裡話外的意思。
淮陰縣吃人不吐骨頭,報官也沒有用。
看來他來得不錯。
“本應有的,他們平時不在,好像跑到鎮上賭博了。郎君應該慶幸,否則你這大船光靠在岸邊,也最少會收你十貫錢,如果沒有,就用貨物相抵。”
擺渡人向李瑄回答道。
他也希望那幾個漕運小吏不在。
“老先生是擺渡人,他們沒為難你嗎?”
李瑄又關心這名擺渡老者的生活。
“老朽每擺渡一個客人,收兩文錢。如果他們在,要索要我一文。他們不在也挺好。老了,就憑這些養家糊口。”
說起這些,擺渡人咬牙切齒。
見李瑄是外地商人,他才這麼敢說。
也算是一種傾訴。
“豈有此理!”
李瑄麵有慍怒,這種雁過拔毛的行徑當真可惡。
“沒辦法,你們趕緊離開,保不齊他們就會回來。”
擺渡人好心腸,覺得能勸走一個是一個。
“不要緊,我們就在淮陰縣休息。”
李瑄擺了擺手,令侍衛帶著一些貨物上路,實際上藏刀劍於身。
“你這人,咋還不聽勸告呢?”
擺渡人見李瑄這樣,他無能為力。
血本無歸的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擺渡人剛瞥頭,就看見不遠處有三四個人,向這邊走過來。
“官差來了,你們好自為之。”
擺渡人大驚失色,拋下這句話後,趕緊遠離李瑄,回到自己的小船前。
漕運小吏帶著三名官差,嘴裡罵罵咧咧,因輸錢而鬱悶。
他們突然看見渡口停著一艘不小的樓船時,像嗅到腥味的貓一樣,眼放亮光。
為首的漕運小吏,興奮道:“兄弟們,我們又有錢了。”
說完,他帶人迅速跑向李瑄。
此時,李瑄這邊的侍衛已經全部下船。
如果細心的話,就會發現,寬闊的淮水上,還有幾艘船隻,慢慢在淮陰渡口附近來回駛動。
“停停停!你們哪來的?誰讓你們停靠在這裡的?”
漕運小吏指著李瑄,尖銳地喊一聲。
他們雖然隻有四人,卻有恃無恐,絲毫不擔心李瑄這一行二十來人。
雖然他是流外官,但流外官也是官,背後是朝廷。
“既有渡口,不就是讓商旅停息的嗎?官家有什麼問題?”
李瑄淡淡地回應。
身邊的侍衛皆虎視眈眈地看著幾名官差,隻要官差有一絲輕舉妄動,他們就會立刻將其拿下。
“稅!我淮陰大力修繕渡口,難道你們停在這裡,不需要繳稅嗎?”
漕運小吏嗤笑一聲,竟還不識抬舉。
“淮陰渡口是官渡,恕我直言,未曾聽過官渡還要收稅。”
李瑄提出質疑。
運河沿線的渡口有官渡、義渡與私渡之分。
所謂官渡,是由地方官府組織並管理的渡口,渡資免收。
通過官渡,吸引商人到自己的地域上,進行經濟貿易,從買賣中獲取稅收。
義渡往往也不用收稅,隻有私人渡口才會征收一定錢財。
所以亂收錢財是不合法的。
“哪這麼囉嗦,在我們淮陰,渡口停船,就得繳錢。”
漕運小吏不依不饒地道,他用凶狠的眼神瞪著李瑄。
但他這種病貓一樣的氣勢,在經久沙場的李瑄眼中著實好笑。
“需要資費幾何?”
李瑄沉聲說道。
“你這船大,二十貫錢!”
漕運小吏用手比劃,獅子大開口道。
“你們淮陰厲害,上船離開!”
李瑄不想和這些短視之輩交談,吩咐裴瓔帶侍衛重新上船。
“嘿!既然靠在碼頭,就想一走了之嗎?不給錢財,不準離開。兄弟們,上……”
漕運小吏一拍手,麾下三名官差立刻拔刀,惡狠狠地攔在前方,不許李瑄等人登船。
不留下一點油水就想走,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禁軍侍衛立刻擋在李瑄前方,隻待李瑄一聲令下,就將這些官差拿下。
但李瑄沒有令侍衛輕舉妄動。
淮陰縣有問題是一定的,就看整個淮陰郡是否一樣。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這樣做,和劫匪何異,淮陰縣還有王法嗎?”
李瑄沉聲說道。
“在淮陰,我就是王法。我們明府就是王法,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今把話撂這,沒有二十貫錢,休想離開。”
漕運小吏抱著手臂,十分得意。
身為地頭蛇,他這一招屢試不爽,沒有一次不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