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教聖城耶路撒冷,又迎來新的思想。
來自東方的天可汗,不僅僅是征服這裡,而是帶來更為解放的精神,更先進的思想。
這注定是曆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乾元十二載,三月。
李瑄帶太子李奕、燕王李淞,至地中海邊。
站於地中海之畔,遙望無垠海麵,隻見海天一色,波瀾壯闊。海浪如聯綿起伏的山巒,一波接著一波洶湧襲來。
時而如萬馬齊喑,平靜之下暗流湧動;時而似雷霆震怒,狂風掀起驚濤駭浪。
“奕兒、淞兒,你們覺得地中海算龐大嗎?”
李瑄又向李奕和李淞提問。
“兒臣未見過地中海的全貌,不敢胡亂揣測。”
這是李淞的回答。
他本就對兵法、戰爭更有興趣,對這些沒有什麼想法。
李淞隻是遺憾此次遠征,父皇沒有讓他上戰場。
父皇十六歲的時候就能馳騁草原,雪滿弓刀,一戰擒雙可汗。
他已經長大了。
“回父皇,兒臣認為地中海不算龐大。”
一向穩重的李奕卻如此回答。
“為何這麼說?”
李瑄又饒有興趣地反問。
他熟記後世的地圖,知道地中海的具體大小。
“從鯨島,到河北的沿海,到齊魯蓬萊,再到江南錢塘,最後至福建嶺南。這些海洋全部連接在一起,應該同處一個海。兒臣在羅馬、大食的書籍上,未看出地中海比我們中原的東、南沿海要寬廣。”
李奕如此向李瑄回答道。
“啪……”
李瑄拍了拍手掌,非常欣慰。
雖然問題很簡單,但李瑄相信大唐的許多文武百官都答不上來,這說明他的兒子眼界寬廣,懂得去思考問題。
“地中海,遠遠不如我們大唐東部的大洋寬廣。這是一條繁華的商貿海域。我大唐掌握迦太基地區、利比亞地區、埃及地區、敘利亞地區,這地中海就有我大唐的一席之地。而天下雖大,西方人,也僅僅剩下一洲而已。”
李瑄向李奕、李淞說道。
在地理大發現前,原住民將他們所知的世界分為三部分。
亞細亞、歐羅巴,以及北非地區的利比亞。
如果東方文明主宰世界,就不可能再沿用這樣的劃分。
而地理大發現,一定是被華夏發現。
大唐要用自己的文化,劃分出大洲大洋。
“奕兒、淞兒,為父一直強調,我們所在的世界是球形,自西向東自轉;同時又圍繞太陽運動,自西向東公轉。這個球形的自轉,產生了白晝與黑夜的交替,而圍繞太陽公轉,又產生了春夏秋冬的交替。”
“比如現在,看天空中的太陽,像是辰時。但長安或許已經是下午。”
“天文地理博大精深,永無止境。如我們華夏,也僅僅知道東海之東有扶桑,南海附近有一些島嶼小國。比西方人並不多知道多少。”
“從客觀上講,我們所居住的世界絕對不是西方人口中的亞細亞、歐羅巴,還有利比亞、埃及這些。一定還有我們未探索到的大陸。”
“一旦世界加速變化,總會出現許多無法捉摸的事情。盛極必衰,真有天數所在嗎?我們華夏的巔峰,終會落幕嗎?即便不願意承認,但總會有那一天,所以我們要自強不息,不斷變革。不斷融合其他部落,建立大華夏民族,在曆史的革命中,整合全球的資源。如果大海深處沒有敵人,就將目光放向星辰大海……”
“總有一個節點,人類無所不能……”
李瑄語重心長地向李奕和李淞說道。
這些李奕能聽懂。
飄渺卻又有邏輯,使李奕滿目崇拜。
他一直認為他的父皇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父皇,我們如何才能讓子民們驗證您所說的宏大呢?”
李奕向李瑄詢問道。
連李奕都側耳傾聽。
“建立可供在海洋上長期航行的海船,開啟大航海。有目的性地圍繞大陸航行,用實踐去證明世界是球體。並且去尋找新大陸,探索新大陸,將更多的農作物帶到中原,提高百姓的生活質量。”
李瑄緩緩回答道:“曆史是由人開創的,那是我們將來的棲息地之一。”
這一點,自他登基以來,就開始準備。
提前七八百年進行大航海,可能會出現不可控製的因素。
但李瑄知道,必須要這麼做。他們華夏人一定能完成這個使命。
此次西征,李瑄物色了一名叫做馬燧的錦衣衛金龍司萬戶。
他是曆史上的一流名將,因機緣巧合,加入錦衣衛中。
馬燧會多種語言,又學習了波斯語、羅馬語。
李瑄提拔他為少將,讓他多學習天文、水文知識,表示會重用他。
現馬燧雖名義上還是錦衣衛金龍司的萬戶,實際上已經脫離錦衣衛。
李瑄讓馬燧到達安條克,征集船隻,率領兩千禁軍,登陸塞浦路斯島,將地中海上這個重要的島嶼占據,磨礪他水戰能力。
不久後,李瑄還會令馬燧穿梭地中海,到達迦太基。
能開創曆史的人,不僅需要勇氣,還需要智慧。
曆史上的馬燧,以治軍嚴謹,作戰靈活而著稱。
他在治理地方的時候也柔和愛民,得到百姓的敬服。
馬燧是文人出身,曾經與幾個兄長在讀書的時候,就感歎道:國家將有難了,英雄應立功於世,平定天下,怎能辛辛苦苦當儒生呢!
後來果然出現安祿山叛亂。
在這個時空,馬燧加入錦衣衛以來,於除賤為良時立下大功,滅回紇之戰又作為特使,說服薛延陀等部臣服。
李瑄認為馬燧是擁有勇氣和智慧的。
“聞父皇之言,知父皇之事,三千年來的聖哲,也遠遠不及。兒臣願傾儘全力輔佐父皇,完成父皇理想中的國度。”
李奕向李瑄拱手。
“為父相信奕兒。”
李瑄在海邊拍了拍李奕的肩膀。
相信李奕能繼承他的理想與事業。
在華夏,隻要有了第一次,後麵的皇帝若有雄心,就會朝著那個方向一直前進。
……
幾日後,一則噩耗從長安傳來。
大唐的第一任首席宰相李峴,於去年冬天,在長安病逝。
王昌齡重病纏身,向李瑄請辭,不能再入政事堂。岑參也臥病不起,這讓李瑄非常難過。
跟隨他打天下的老人們,一個個離去,一個個老去……
以後也隻能在淩煙閣中,思念他們。
李瑄無法返回參加李峴的葬禮,隻能在將聖令傳至長安時,表達哀悼。以期望王昌齡和岑參能平安渡過此劫。
他猛然發現,自己離開長安,已經三個春秋。
但他還不能立刻回去。
他若離開地中海,便不可能再來。
他還要在有限的生命中,前往埃及,前往迦太基巡視。
待局勢穩定,再起駕回長安。
不過李瑄已經向太上皇李適之傳達詔書。
乾元十三載,是換屆的時刻。
首席宰相劉晏,任期滿罷相,授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