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間就在張一謀的隔壁，所以一出來，就看到一個標致的女孩子端端正正的站在302的門口，聽到動靜，一下子看了過來。
張韋平知道她是誰。
陳諾新的貼身助理，昨天一見麵的時候，就讓他忍不住在心中腹誹，找這麼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帶在身邊，這人也不怕傳緋聞？要知道他現在可是有女朋友的。
但馬上他當時就反應過來，在心裡啞然失笑。
今日不同往日。
兩年前，他跟劉藝霏公開戀情的時候，他還會怕。
但現在，誰要敢說他半句，隻怕分分鐘就會被輿論衝垮。
《盜夢空間》這麼一部由中國人參與投資，再由中國人主演的電影，火遍全球，成為詹姆斯·卡梅隆之後，第三部全球票房登上20億美元絕頂之巔的超級巨作，對國人來講，其中的意義，可以說早就超出電影本身。
他在這次來南京之前，在京城跟王長田、於冬、江誌強等人一起吃飯，談起此事，都對韓三平抱有無限的同情，都認為要是老韓兩年前，拿出當初投資赤壁的魄力，今時今日，也不知道會是何等風光。
要知道，《盜夢空間》在國內上映以來，每一天的票房都比前一天高，迄今為止兩周過去，第二周賣了7960萬美金，5.1億，逆勢上漲，比第一周的4.7億居然還高出了接近10%！直接逼近了阿凡達的14億，讓全部電影人下巴都跌在了地上。
這樣的走勢，這樣的氣魄，哪怕有3d和imax加成，又有誰見過？
豆瓣評分9.8，17萬個人打分，登頂豆瓣Top500評分榜首。
點進去一看，無論短評長評，幾乎看不到一個4星，全都是各種角度各種誇讚，一個個不是水軍，勝似水軍。
微博上也是。
從媒體到影評人，從普通老百姓到明星，無不爭相打卡安利，曬票根的曬票根，寫長文的寫長文，感覺不這麼做就跟不上潮流了似的。
一句話，在網絡現實之中，簡直到了大街小巷，無不談論的地步。
這讓人不得不想起2年前的《阿凡達》。
當初潘多拉星人也是這樣，以摧枯拉朽之勢，席卷了整個中國電影市場，成為了一部現象級作品，同時以跨時代的拍攝技術，讓圈內圈外的中國電影人們無不汗流浹背，感覺到難以言喻的震撼。
後來，哪怕《捉妖記》爆改3D，也賣出了不少票房，可是其中差距，真可以說是天差地彆，令很多觀眾極其失望。
結果誰能想到，兩年後，在全球影迷翹首以待下一部《阿凡達》的時候——
一部中國資本為主導的電影橫空出世，以精巧環環相扣的劇情，打磨到極致的特效，突破想象邊界的創意，以及比起《阿凡達》更勝幾籌的國際頂級演員陣容，徹底奪得了全球影迷的心。
這對中國人來說，說是又開了一次08年奧運，也不為過。
而這一次的“張藝謀”，是誰？
看看誰的中學老師前不久都成了媒體上的名人就知道了。
當那個姓王的老師對著鏡頭說：“勤奮好學，沉穩內斂，性格溫和，從不惹事，一直以來都是老師心目中的好學生，乖孩子。假如不做演員，也可以做個科學家”雲雲。
——他還用得著擔心助理太美，引起流言蜚語麼？
……
古麗娜紮見張韋平突然從隔壁開門出來，穿著個拖鞋大短褲，一看到自己就開始怔怔發呆，心裡登時咯噔一下。
這老頭，該不是看上自己了吧？
一下子有點心慌，不過馬上她想起今時不同往日，她可不是那個需要去陪酒的小模特了，於是露出個得體的笑容，主動招呼道：“張總，早上好。”
張韋平回過神來，原本的火氣不知道怎麼回事，不知不覺消失殆儘了。
聽到古麗娜紮的話，突然綻放笑容，說道：“好好，早上好。你們陳總在裡麵哈？”
“是的呢。”
“行，我進去跟他商量點事。”
張韋平走到門口，按響門鈴。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老謀子站在門後麵，似乎想跟他提前說點什麼，但張韋平不想聽，直接就走了進去，聲如雷震道：“諾子，你有什麼意見？你說！這部戲跟你有什麼關係？沒想到你居然還為我們操心，這份情誼，我張韋平記下了！”
……
陳諾沒想到張韋平感覺比張一謀還好說話。最開始他還以為是張韋平這個商業咖從中作祟，但現在……老謀子這濃眉大眼的，也會乾出這事？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既然張總想聽，態度也好，那他也就緩和語氣，一五一十的再說了一次，“……不光是因為妮妮跟我一起演過戲，也是因為，我也是做演員的。我了解演員演戲是什麼樣子。一個演員，在演戲之前，心裡有些疑慮，做不到心無旁騖，那是演不好戲的，張總，張導，你們說是不是？”
“是是是。”張韋平大聲道，“我理解，我特彆理解。”
陳諾點頭道：“這次也不是她叫我來，事實上她還叫我彆來，但我說你彆擔心，我也在張導手下拍過戲，我知道張導是什麼樣的人，彆看張導平時嚴肅，但演員心裡有問題，提出來，張導絕對不會生氣，反而會很高興。張導，你說是不是？”
張一謀笑了一下，用手點了點他，道：“諾子，要不說還是你了解我。”
陳諾也笑了笑，道：“所以我也就來了。以我的經驗，感覺在張導您這麼一部講述大情大愛的電影中，突然加這麼一出男女私情的床戲，似乎有些前後矛盾，不倫不類，甚至會給人一種，這位神父動機不純的感覺，很是不妥。”
“當然，也可能是我有些沒有想到的地方，那也請二位如實相告，也算是給我一個學習機會。張導，張總，你們說呢？”
張一謀愣住了。
他之前被張韋平纏得不行，勉強同意下來，但作為導演，拍這麼一部大製作，可以說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拍攝隻是他其中一部分工作，加床戲啥的在他看來是可有可無，一直沒有深思。現在聽完陳諾這話，再細細一想，背上不知不覺又出了一身汗。
“說得對！”張韋平說道，“太有道理了。謀子，你說呢？”
張一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我覺得也是。這戲我看是不能加了。”
張韋平摸了摸頭，道：“不加就不加。但……到時候這宣傳該怎麼做，唉，讓我想起來有點頭疼。”
“什麼意思？”陳諾聽得有點疑惑。
克裡斯蒂安·貝爾，雖然他笑人家當不上主角，在好萊塢也確實不是2000萬俱樂部的一員，可事實上，蝙蝠俠在哪個國家也能算得上大腕，由他來演張一謀的電影，會缺宣傳？這什麼鬼意思？
張韋平看了他一眼，說道：“諾子，你有所不知，是這樣…………”
聽張韋平說完，陳諾這才明白，原來當初小李子把這邊拒了之後，張一謀他們也是有些急了，生怕找不到個大腕來演，得到克裡斯蒂安·貝爾的意向之後，在談合同的時候，就不免讓得有點多。除了片酬算是超額支出之外，在宣傳上，也對人家沒有做出什麼約束。可以說除了首映禮之外，什麼都沒要求。
陳諾聽完，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他在好萊塢混了這麼久，太知道宣傳這事兒的水有多深。可以說沒有一個演員不痛恨宣傳期，也沒有一個片方不想演員加大宣傳力度，全方位參與，所以往往在這上麵爭得頭破血流，甚至談崩都正常。
結果，這倒好，簽了個這麼爛的條件，居然還給對方開出了200萬人民幣一天的日薪（注1）！
如果按照一部電影23個月的周期來說，絕對遠超貝爾在好萊塢的身價。
這不是活生生的冤大頭是啥？
你說你拍的是藝術片也就算了，問題是現在這部戲不管從題材、投資、陣容還是卡司，全都奔著國際大獎、全球市場去的，結果居然把演員宣傳放掉一大部分——那等於是自己擰斷了一條腿，打算單腳上台階。
不過，事已至此，陳諾也是愛莫能助。
他總不可能去找貝爾，讓人家改合同吧？再好的朋友兄弟也不可能啊。
最後，陳諾看著張韋平眼巴巴的樣子，也隻能答應，到時候金陵十三釵上映的時候參加首映禮，給熟人們捧捧場。
然後，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打電話給妮妮說的時候，聽到那邊鬆了口氣，隨後一個勁道謝的喜悅聲音，陳諾的心情也不由得愉快起來。或許這就叫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吧？
“不用了，嗯，我們現在已經出發去機場了……哈哈，行，到時候咱們京城見，還去那家烤鴨店。嗯好，拜拜。”
掛了電話，陳諾踏出了酒店大門，一下子愕然看到一個瘦瘦高高的姑娘帶著笑容，站在車門邊。
張小斐朝他揮揮手，道：“嗨。”
陳諾也揮了揮手，笑道：“嗨。”
“能說兩句不？”
“當然。”
隨後，張小斐帶著他走到一旁，一臉挺認真的說道：“謝謝。”然後拱起手，深深的朝他鞠了一躬。
陳諾看著女孩的後腦勺，不解道：“你這是乾嘛？”
張小斐慢慢的直起身體，說道：“從大一到現在，我其實一直受了你很多照顧，我心裡知道，但一直沒有跟你說過謝謝。這兩年想起來，都挺過意不去的。這次見了麵，下次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了。所以想了一晚上，決定還是把這兩個字說出來。”
陳諾無奈道：“你說啥呢？”
張小斐嘿嘿笑了笑，並不搭腔，說起另外一件事：“今年的同學會你能來嗎？去年我們知道你在美國拍戲，都沒敢邀請你。今年呢？你有空麼？”
陳諾想了想，昆汀那邊一直沒消息，也不知道怎麼樣，估計今年是開不了機。
在此之前，他也不準備接其他戲。接下來幾個月時間他無非就是完成跟奈飛的合作，以及跟日本富士電視台一起看拍點什麼劇在日本放。當然還有國內的一些工作，以及年底的一些頒獎禮，事情雖然不少，但應該不會像拍戲那樣，忙得抽不出時間。
當即點頭道：“應該沒問題，到時候你們定下來時間地點之後，跟我說一聲。”
“真的？太好了！”張小斐哈哈笑了起來，“等會我在群裡一說，有人肯定要開心死了，哈哈。”
……
陳諾的這次南京之行就這麼結束了。
好像什麼事也沒有做，但又好像做了很多事，讓他在上海的湯臣一品裡，見到劉藝霏的時候，心情也十分不錯。
看到女人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的樣子，他還笑著說道：“乾嘛，板著一張臉給誰看？以為我沒給你買生日禮物？”
說完，他就看到女人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張小女孩的照片。
好吧，
自己怎麼忘了這一檔事。
注1：克裡斯蒂安·貝爾拍《金陵十三釵》片酬200萬rmb一天，這是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