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乃海樂了,調侃道:“怎麼聽上去跟我們劇本挺像的?”
韋佳輝精神一振,點了點頭:“階級囚籠,全世界哪裡不是?我剛剛就在想這點。阿海,難怪陳老板年紀輕輕,就能在荷裡活闖出名堂,現在全世界都喊他華人之光。高,真的高!我們這部劇內核不就講的就是這種事?超越國界,不用翻譯,大家一睇就明。”
“我剛才想到,之前的那個地方的劇情,其實完全可以這樣這樣……”
彭浩翔一邊聽韋佳輝說,一邊也皺起眉頭細細思索起來。
隨後,三個人就在車上討論起了本來已經寫完的劇本。
不知不覺,車突然停下。
車裡的討論聲也跟著停了下來。
幾個人都在往外看去,隻見一道黑色的鐵質大門在車前緩緩打開。
白色石子鋪成的車道通往一片風光如畫的海灘後院,迎著海風,椰影婆娑,一棟現代風格的白色彆墅映入眼簾。它外側臨海,看到有無邊泳池與一片私家沙灘,泳池邊擺著雪白帆布的躺椅和遮陽傘,遠處是波光粼粼的大西洋,近處是一排排綠油油的熱帶灌木。
一頭身穿黑色T恤的男人正站在彆墅二層的露台上,朝他們看來。在一樓的車庫邊,則是有一個身穿清涼的漂亮女孩正微笑等候在那裡。
彭浩翔看著這一幕場景,實在是找不到語言形容自己心情,但又感覺如梗在喉不吐不快,隻能喃喃的低聲罵了一句:“丟。”
這麼想的顯然不是隻有他一人。
在他身後,是遊乃海幽幽的聲音:“寫劇本嘅時候,我以為我是講的彆人的故事。而現在才知道,我寫嘅根本就係我自己。”
……
……
“《老鷹捉小雞(暫定名)》。編劇:韋佳輝,遊乃海,彭浩翔。”
陳諾看著麵前這本厚厚的劇本,又看了看遠道而來的三位香港同胞,由衷的說了一句,“辛苦了。”而後偏頭催促道:“娜紮,去催下,讓她們趕緊把客房準備好,帶三位先去休息休息。”
“是。”女孩清脆的聲音傳來。
韋佳輝趕緊阻止道:“哎哎哎,不用急,沒事。”
陳諾搖頭道:“佳輝兄,長途跋涉,又是夜班飛機,先把時差調過來再說。這段時間我知道你們都好辛苦。這兩天什麼都彆說,什麼也都彆想,在這裡痛痛快快的玩個幾天。”
“這——不太好吧,老板?”彭浩翔麵露遲疑說道。
張鑫在一旁道:“想笑就笑吧,翔仔,你都快要憋不住了。”
“……你!能不能收聲啊你!”
“哈哈哈。”
陳諾笑了起來。
他之前就發現,彭浩翔跟公司經紀人相處得極好,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接下來,他花了兩天時間,把這一本彭浩翔三人花了差不多5個月時間寫好的13集劇本看完。
他看得極為仔細,一邊看,一邊也跟腦中的那部《魷魚遊戲》相比對。
結論是,此世這個香港版的《老鷹捉小雞》跟原版相比,應該不會遜色。
至少在他眼中是如此。
畢竟,香港這地方,貧富懸殊程度在全亞洲都是數一數二,基尼係數甚至多次位居全亞洲之首,香港編劇在寫這方麵議題的時候,簡直比韓國人還有感覺,也非常能夠抓住其中的內核。
還有,彭浩翔曆來有著編劇鬼才的外號,而遊乃海也一向在香港編劇界號稱“妖刀”,再加上邏輯極強的韋佳輝,整部劇本不僅繼承了原本的荒誕,更添加了一些黑色幽默。
至少從劇本上看,可讀性很高。
另外就是老鷹捉小雞這個遊戲,在歐美也有相似的,名叫“狐狸與鵝”。雖然規則不同,但同樣帶有追逐、圍堵與反圍堵的策略意味,比起魷魚遊戲來說,更容易被西方觀眾接受理解。
除了這些好的,其他也不是沒有疑慮之處。
在陳諾看來,這部《老鷹捉小雞》就像杜琪峰以往拍的那些電影一樣,比如《槍火》,《文雀》,人物台詞都十分精巧,結構也很複雜,節奏也很快,這在電影裡是好事,但放在電視劇裡,他卻有點擔心讓觀眾產生疲勞。
畢竟電視劇跟電影不一樣,如果每一集的劇情太急太密,其實就不太適合一口氣追下去。
當然,這也隻是他的意見,劇本也隻是第一版,後續還有調整的時間。
他這次邀請三個編劇過來,也不是為了改劇本。目的是想拉著雙方見一麵。尤其是彭浩翔這個做導演的,無論如何也該和資方當麵見一見,聊一聊。反正香港人嘛,講英文都沒得問題的咯。
等到彭浩翔他們來了之後的第三天,另外一方,奈飛的團隊來了。
以裡德·哈斯廷斯為首,還有羅芮·艾斯納,包括好幾個不認識的男男女女。之前的精靈王子這次卻沒有跟著,讓陳諾倒是有點意外。
但一見麵,注意羅芮看著他的眼神,陳諾就立刻明白過來。這個女人,估計這次在公司內部鬥爭中,終於是占了上風了。
果然,在正式會議開始前,羅芮找了個空隙把他拉到一旁,說起了包括這件事在內的奈飛內幕。
“我已經說服了裡德,暫時擱置那部政治劇,優先拿出一億美元預算,直接把你的這部劇連拍兩季。他同意了。這次我們過來,如果談得順利,就能當場簽約。”
“乾得漂亮。”陳諾豎起大拇指。
羅芮笑了笑,陽光下她一頭淡金色長發像融化的蜂蜜般柔亮,這女人可以說是比塞隆皮膚還要白皙,毛孔也要更細,五官立體,配合她穿得這身介於正式和休閒之間的夏裝,在佛羅裡達湛藍天空與熱帶海風之間,格外讓人心跳加速。
“我應該謝謝你,”她輕輕眨了下眼睛,“要不是你的《盜夢空間》讓裡德無話可說,我也沒那麼容易說服他。”
“嗬嗬,不關我的事。”陳諾擺了擺手。
羅芮抿了抿嘴,道:“真的。所以,裡德希望你來主演這部電視劇。”
“什麼?我?”陳諾頓時大吃一驚,搖了搖頭,“不行,nonono,我哪來的時間。”
“真的沒有時間嗎?”
“對啊。”
羅芮輕歎道:“唉,那怎麼辦?”
陳諾道:“沒辦法。”
“真的嗎?”羅芮抬頭看過來,“就不能想想辦法嗎?陳,Please~”
我靠。
陳諾忍不住倒退三步,要不是光天化日,他真想大吼一聲:哪裡來的女妖精?
特麼的,認識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知道,羅芮·艾斯納這個男女通吃的家夥,居然還會賣萌?
……
果然,如羅芮所說,在接下來的會議中,裡德·哈斯廷斯的注意力,並沒有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樣,關注劇本,關注導演,關注編劇。
這個男人一直都在關注他。
媽的。
“……接下來?”陳諾回避著裡德·哈斯廷斯的眼神,說道:“我接下來很忙很忙,非常忙,會做一長段時間的空中飛人。全世界參加首映禮,是我公司製作的一部電影。說起來,這部電影你們奈飛有興趣的話,也可以跟我談談版權。西部懸疑暴力片,黑暗風格,絕對符合你們會員們的胃口。”
裡德·哈斯廷斯沒有搭話,一臉認真的問道:“你要去多久?”
陳諾討了個沒趣,訕訕說道:“一個月吧,至少。”
隨後,他不自覺的看了一眼羅芮·艾斯納。
要不是這個女人天才般的主意,他也沒有辦法想到,居然可以把他那個隨口一提,用來賣片的絲路聯盟往發行網絡的路子上走。
這次,齊雲天去LA跟華納他們開分賬會議,帶回來的消息,讓他更體會到了建立自家的發行渠道的重要性。
或許在其他電影上麵,那10%15%的“發行服務費”還不算心疼,但放在《盜夢空間》上,華納兄弟要的15%的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說起來,他這個“躺平黨”隻是十年後可期。
但現在?
為了湊齊2億美刀,他身上可是還背負著中國銀行的1個多億美金的貸款!要說窮,其實他現在才是他重生以來最窮的時候,急需《盜夢》的票房分成來填補他的赤字。
然而,按照今時今日《盜夢空間》全球23.6億的票房來說,扣除50%的院線分賬,再扣除P&A(宣傳與廣告)成本1.1億,剩餘有差不多11億左右的票房淨收入。
11億的15%是差不多1.6億美金!
開你妹的什麼玩笑。
彆說他和齊雲天無法接受,橫店無法接受,克裡斯托弗·諾蘭方麵同樣也無法接受。
幾方現在正在洛杉磯扯皮呢,無論如何要求華納按照10%收費,彆見錢眼開,亂扯犢子。
聽齊雲天說,本來華納態度堅決,但是諾蘭他老婆把《蝙蝠俠3》的事情拿出來說了,意思就是彆把事情做絕,斷了大家以後的緣分,這才讓邁克爾·斯蘭這個畜生態度軟化。
不過也由此可見,發行這東西,究竟有多賺錢。
哪怕華納一分錢都沒投,隻是掛個發行名號,最後也能撈走一億多美金。真正的印鈔機。
雖然現在煥新公司離人家華納兄弟這種境界還很遠很遠,也暫時不可能製作什麼全球發行的大片,不過這是今日,以後怎麼樣,誰知道?
這把武器捏在自己手裡,才不會被刀。
就像奉俊昊,這位棒子頂級大導演和CJ製作的新片《雪國列車》,也需要依靠哈維·韋恩斯坦才有能力在美國發行,最終必將被坑的媽都不認識。
他不想日後淪為這個境地,就必須要自己去開疆拓土,把絲路聯盟變成真絲路。
羅芮·艾斯納,人才啊。
他這一眼是讚賞,認為此女是有先見之明。
裡德·哈斯廷斯也跟著他看了一眼羅芮,就不知道是為什麼了,隨後又回頭對他道:“之後就沒事了?”
“不,有事。我接了一部新電影,昆汀的,大約明年3月份開拍。”
“那拍完之後呢?”
“拍完之後下半年我要準備上海電影節,我明年要擔任評委會主席。”
“……哇哦。”裡德·哈斯廷斯假惺惺的驚歎了一聲,說道:“恭喜你。”
陳諾也假笑了一下:“謝謝。”
哈斯廷斯的笑容一下子就沒了,問道:“那電影節結束之後呢?”
陳諾終於看了這位日後位高權重,號稱“流媒體教父”的大佬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裡德,拜托,彆這樣。從一開始,我都沒有想過我自己來演。”
裡德·哈斯廷斯也同樣歎了口氣,道:“陳,彆這樣,我真的需要你。看看我們奈飛的股價,從300多跌到現在的一百出頭,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往下衝,我們公司的董事會都快瘋了。”
“我可以拿一億美金出來拍攝電視劇,但是,這不是誰來都行的時候。我需要的是一個能提振市場信心的人,一個能吸引華爾街注意的人,一個能夠在這該死的泥潭裡救救我們的人。”
“而這個人,你告訴我,整個亞洲除了你,還有彆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