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麵色紅潤,目如點漆,乍看比在座各位都健康!但這是‘戴陽證’——虛陽外越,真寒假熱!舌淡苔薄、下肢脈澀弱,才是真相。”
“麵色紅潤為何是危證?大家都是從小學醫的,誰能用《傷寒論》解釋下?”
方言對著台下二十幾個同學問道。
其中好幾個人都舉起手來,方言隨便點了一個:
“薑洪兵!”
那個叫薑洪兵的男生站起身,說道:
“少陰病,裡寒外熱,如通脈四逆湯證!”
方言點頭:
“沒錯,這種是假健康,最容易誤診,加上她還化了妝,化妝術和病機屬於是狼狽為奸,後麵大家也要特彆注意這種情況,我敢肯定以後化妝的女人會越來越多。”
台下眾人聽到這話,笑了出來,方哥這是差點被化妝術給迷惑了,所以才會這麼說的。
方言一看,這會兒大家都不太相信未來女人化妝的會越來越多。
他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繼續問道:
“那麼請問,摸不到手上寸關尺的三脈,有誰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嗎?”
反正時間多,方言就讓他們自己想。
要不然三個醫案講完了,還得繼續講其他的。
下麵的人都討論了起來,然後一個同學對著方言問道:
“用西醫的方式測血壓?”
方言說道:
“不用想了,她在來之前就已經雙上肢測不出血壓,頸動脈、橈動脈全摸不到搏動了。”
這下眾人就有些不知道怎麼辦了。
方言等了下,見到沒人說出來,於是就說道:
“不要老想著西醫的事兒,黃帝內經有診脈三部九候論,三部九候分彆是,上部兩額,兩頰,耳前,中部手太陰,手陽明,手少陰,下部足厥陰,足少陰,足太陰,摸不到手上的脈搏,還可以摸她腳嘛!”
說著方言舉起粉筆,在黑板上快速的畫出了精準的腳部簡圖,並將三脈就標記了出來。
接著他說道:
“太溪屬腎,太衝屬肝,趺陽屬胃——下肢未全閉塞,這三脈就是生機!這個患者她太衝脈澀,肝血瘀滯;太溪脈弱,腎精虧虛。”
台下眾人聽到這裡恍然大悟,然後開始記錄下來,甚至還有人對著黑板上的圖解開始臨摹。
門口在看的嶽美中教授和另外一個教授,看得一直點頭。
教學風格雖然有點不嚴肅,但是勝在把要點講清楚了,疑難雜症,最關鍵的就是破解疑難。
方言一步步的給他們把事情拆解開來後,事情逐步就明了了。
接下來,方言將現在收集到的所有信息,全部都寫在了黑板上,讓台下的人開始辨證。
同學們開始各抒己見。
一時間教室裡熱鬨的不行。
等到討論了一會兒後,方言才告訴他們:
“無脈症病機,《脈訣彙辨》四字道破氣血結滯!”
“正氣不足如河道乾涸,氣滯血瘀如淤泥壅塞。西醫強心擴血管治標,中醫補氣活血通絡治本!”
“讓我們結合一下上午的任老的醫案,若是溫補派治此案,必投豨薟至陽湯溫腎通脈,丹溪派則用至陰湯滋陰息風。但患者是氣血兩虛,所以我取李東垣補中益氣合王清任補陽還五……”
說完方言將自己治療的方案,全都寫了上去,這個是一係列的治療方案,和台下的同學們開的一個個方子是完全不一樣,這是分成幾個階段的治療。
眾人看了後這才恍然大悟。
“方哥,那現在這患者怎麼樣了?”台下的同學對著方言問道。
方言說道:
“現在身體情況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體力上和正常人已經沒什麼差彆,暈厥休克,腹脹腹痛這些症狀消失,兩手脈搏現在已經恢複搏動清楚,目前在做最後的疏通氣血治療,相信要不了多久的時間就可以治愈了。”
“厲害啊!”下麵的同學們誇獎道。
接著杜衡和嚴一帆帶頭,鼓起掌來:
“啪啪啪……”
教室裡其他人也紛紛鼓掌,方言講課的好處就是沒有什麼距離感,老師講課的話,他們多數人都不會這麼肆無忌憚的提問題,畢竟如果問的不好的話,可能會被老師嫌棄,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但是方言和他們一樣都是同學,雖然醫術比他們高明很多,但是大家並沒有這方麵的顧忌。
所以大家想到什麼就問什麼。
接下來又是針對這個醫案的一些提問。
方言都一一回答了眾人的問題。
門口聽著的兩位教授都忍不住點了點頭。
確實回答的很好,很有水平。
就是站在外邊偷聽,腳都快站麻了。
“叮鈴鈴鈴……”下課鈴聲這時候響了起來。
方言在講台上說道:
“好了,該上廁所的去上廁所,休息一會兒講下一個醫案。”
在場眾人都沒有起身去廁所的。
這時候杜衡看了看,對著方言問道:
“方哥,要不繼續吧?”
方言看了一眼手表,心想這會兒氣氛正好,於是點點頭說道:
“那行吧,那就接著講第二個,舌舞的事兒。”
“這個患者身份有些不一樣,之前那些不是僑商本人,就是他們的親人家屬。”
“但是這個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東南亞人,年齡大概在60歲的樣子,他是看著這個僑商長大的管家,這個僑商都管他叫叔。”
“他們這次回國,就是為了專程帶著老管家找我看病。”
“當時我見到這老爺子的時候,發現他走路的過程中整個身體都在輕輕搖晃,等到他張開嘴的時候,那舌頭就不受控製得甩動,說話全是咕嚕咕嚕的聲音,隻要是在老爺子清醒的時候,他的這個舌頭就不受控製,不管是說話吃飯還是什麼事都不做,都會一直在甩動。”
說完方言頓了頓,又說道:
“當時範長亭也在場,他後來給我說,要不是知道這些人是專程從南洋回國治病的,他甚至都會懷疑是老頭子故意吐舌頭在耍人。”
“哈哈哈……”眾人哄笑。
而就在這時候,教室四周陸陸續續過路的其他班級的人,也湧了上來。
最開始他們是見到有個班級還沒下課,還有人在講台拖堂。
然後是門口還有兩個教授在偷聽。
仔細一看,發現居然還是個年輕學生在講課。
然後他們就好奇看到了黑板上的內容。
上麵極其漂亮的粉筆字,寫著三個光是看名字就很離奇的醫案。
最後他們就被方言講課的內容吸引了。
方言講的時候,教室周圍人就越來越多。
不一會兒黑壓壓的將窗戶的光都擋住了。
方言和教室裡的同學們也發現了這一點,不過想著課餘時間也就10分鐘,他們愛看就看唄。
所以方言繼續講著自己的內容。
接著在快要打上課鈴的時候,方言對著眾人詢問:
“患者舌體跳躍搖動不止,擺動幅度極大,但是舌體柔軟,舌苔薄,脈弦,隻有在晚上熟睡之際,才會停下來,現在大家分析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此話說完,不光是教室裡的眾人開始討論了。
就連在窗戶外的那些大二大三甚至大四的學生,一個個也開始討論了起來。
沒討論多久,上課的鈴聲就“叮鈴鈴”的響了起來。
眾人頓時不得不回去上課。
有人有些繃不住,對著台上的方言詢問:
“同學,那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其他人也頓時附和道:
“對啊,就是!您講講唄!”
“講講,講講!”
“……”方言無語了,自己講課打發自習時間,你們聽就罷了,還要讓我解釋清楚?
方言對著他們笑著說道:
“給個提示,這個和風有關,各位學長學姐,請回去自己思考吧。”
他們這些都是工農兵推薦的學生,有些人的基礎,甚至還沒有教室裡這些大一學生好,所以好奇也是難免的。
方言講的這個醫案確實是少之又少,他們根本就沒聽過類似的。
認為隻有方言這裡才能找到答案。
現在方言就給了個提示,搞得他們不上不下的,一個個的都在窗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後有人終於瞄準了在門口偷聽的嶽美中教授。
對著他問道:
“嶽教授,您給說說,到底是咋回事?”
嶽美中沒想到自己就想當個默默無聞的偷聽者,現在居然被抓了出來,他頓時有些繃不住了,輕輕咳嗽了兩聲。
然後從一旁走了出來。
方言這才發現,門口那人居然是嶽老爺子,看著他走路的樣子,應該是站的已經腳麻了。
剛才其實他就知道門口有人了,隻是不知道是這位。
這可是未來研究班的班主任啊。
他麵對其他學生的邀請,清了清嗓之後略微思索,說道:
“《靈樞》有言‘心動則五臟六腑皆搖’。舌為心之苗,又連肝脾。患者脈弦、舌體躁動難止,乃血虛風動、心肝失養之象,血不濡筋則虛風內生,上擾舌絡;晝日陽動而症劇,夜寐陰靜而暫緩,心主神誌,開竅於舌,心神不定,則苗竅不寧,故治當養血熄風、寧神定誌。”
“雖然是舌舞,但是此症也應歸類為“舌顫證”,患者“脈弦”的特征,也指向“肝風內動”的潛在病機,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要不說人家能夠當研究生班的班主。
分析的相當準確到位。
方言對著老爺子豎起大拇指:
“完全正確。”
要是換做其他人,嶽美中可能笑笑也就過了,但是方言這小子給自己豎大拇指,嶽美中感覺就格外受用。
畢竟如此天才能夠對著自己誇獎,那說明自己還是很受他尊敬的。
這時候嶽美中身邊的教授對著其他人說道:
“行了,大家都知道了,趕緊回去上課吧!”
其餘眾人這才散場。
等到人一走,嶽美中對著方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