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燕京飯店的停車場,方言就看到今天安保等級上升了。
A座新東樓,也就是馬文茵所在的樓,那個門口出現了多個戰士。
雖然是穿著酒店服務生的衣服,但是方言一看就知道換成部隊的人了,那股子氣質就不一樣。
剛下車關慶維就指著旗杆說道:
“還掛上膏藥旗了。”
眾人聞言抬頭一看,發現果然如此。
方言對著關慶維解釋道:
“兩國關係處於外交升溫期,此類涉及文物歸還談判的高規格外事活動,按照國際慣例和交往的實踐,會場通常會並列懸掛我國國旗與他國國旗,以體現對等外交禮儀。”
眾人紛紛點頭,方言說的還是挺清楚的。
這時候關慶維有些擔心的說道:
“那這種場合,我還要說那樣的話?這……這合適嗎?”
方言笑著拍了拍愣頭青小夥兒,對著他說道:
“太合適了。”
“你的角色是計劃關鍵,日方對年輕學者防備較低,你從臨床細節發起質問,反而能打亂對方節奏。”
關慶維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可是這國旗……”
畢竟是沒有經曆過這種場麵的小年輕,對於這種當麵笑嘻嘻,背後捅刀子的事情還有些不太能接受。
而且他還是過來見偶像師兄,然後被抓了壯丁,一點心理建設都沒有。
麵對著這種兩國人員見麵的場景,有點怯場了。
方言對著他說道:
“懸掛國旗是對等禮儀,但談判本質是利益博弈。你質疑的是學術問題,而非外交立場,符合談判規則。”
“而且嶽教授和師父會兜底學術嚴謹性,你隻需拋出問題,後續交由他們深化交鋒。”
嶽美中和焦樹德點了點頭,再次確認了這個事兒。
這時候王玉川也說道:
“你就相當於是打架時候,那個點炮的,點了就沒你什麼事兒了。”
聽到這裡關慶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雖然這麼比喻感覺有些怪,但是也算是理解一些了。
成年人的世界都是這麼波譎雲詭嗎?
焦樹德拍了拍徒弟肩膀說道:
“放心好了,事情沒有那麼難辦的,隻要記著剛才你師兄對你說的事兒,其他什麼統統忘掉,不要考慮那麼多。”
“好……”關慶維感覺腦子裡一團漿糊。
這時候負責接待的人已經來了。
是外事部門的老熟人,給方言分四合院的那個夏秘書,聽說他又升官了。
“夏同誌!”方言也不知道對方升什麼位置,隻能這麼招呼。
夏秘書對著方言點了點頭,然後對著他和周圍眾人說道:
“方主任,還有諸位教授!大家好!”
“請跟我一起進去吧,現在日本漢方醫和京都大學的人已經在等著了。”
說著側身對著眾人做了請的手勢。
方言第一個走了過去,王玉川教授路過的時候對著夏秘書問道:
“夏同誌,裡麵有日本社會黨的人在嗎?”
夏秘書說道:
“社會黨飛鳥田代表在國賓館,他們由上級領導接待,這邊都是漢方醫和京都大學的人。”
聽到這裡王玉川教授點了點頭,也稍微鬆了一口氣。
社會黨尤其是飛鳥田一雄,在這個年代屬於對華友好派係,主張推動中日關係正常化。
若其在場,可能以“雙方友好”名義向這邊施壓,要求讓步,或者要求提前交付秘方或弱化對《永樂大典》歸屬權的堅持。
作為友華派,社會黨其實很可能以“促進雙方文化互信”為由,要求這邊展現“誠意”,如先交付部分秘方,甚至聯合日方學術團體對這邊形成輿論壓力。
王玉川是擔心若其在場,方言難以強硬執行“糖衣吃下,炮彈打回”的策略。
此外還有學術談判的純粹性,當前會場僅有漢方醫和京都大學人員,表明日方將談判限定為“學術交流”而非政治交涉。
這使方言的計劃能聚焦於中醫理論與文物真偽的學術攻防,比如嶽美中教授和焦樹德教授質疑《傷寒論》分類、季堯拖延檢查時間,避免被政治議題乾擾。
有漢方醫和學者在場時,這邊可通過預演的“學術混戰”關慶維點炮、其他人深化質疑、季堯拖延時間掌控節奏,若加入社會黨,日方可能形成“政治和學術聯合陣線”,直接增加談判複雜性。
排除社會黨乾預後,談判再次回歸“以學術對抗掩蓋文物爭奪”的核心計劃。
隻有方言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已經走到最前麵去了。
王玉川搖了搖頭,心想年輕人還是考慮的少了點。
進入了A座新東樓後,就有人引領他們往一樓的會客廳而去。
夏秘書跟著方言他們一起,好像是要作為團隊的一員參加會麵。
方言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了,天天都過來,所以對周圍的裝飾也沒啥稀奇的,其他人也都是上了年紀了,也都見過大場麵,一個個都鎮定自若,隻有剛滿十八的關慶維左顧右盼,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是這麼新鮮。
等到快要到的時候,關慶維對著方言小聲說道:
“師兄,那我……我不會說日語啊?我說中文他們能聽懂嗎?”
方言一怔,沒想到他在擔心這個事兒。
一時間也有些哭笑不得。
對著他解釋道:
“有翻譯的,而且這幫人裡麵有不少都是學正統漢方藥的人,說不定中文連地方口音有,讓你一聽還以為對方是咱們自己人。”
“原來如此……”關慶維點了點頭。
這時候夏秘書好奇的看著他,然後又看了看方言,像是要讓方言解釋一下,為什麼如此專業的隊伍裡,有這麼個小年輕?
方言對著他說道:
“他是我師父焦樹德焦老,新收的徒弟,叫關慶維。”
夏秘書露出個恍然的神色。
對著關慶維說道:
“失敬!”
關慶維伸出手:
“夏同誌你好!”
夏秘書一怔,然後和他握了握。
把他當做是跟著過來見世麵的人了。
大家都知道焦樹德喜歡培養自己的門內弟子。
接下來走到了一個大接待室的門口,門前兩位服務員看到方言他們來了,先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幫忙推開了大門。
大門一推開,裡麵的場景出現在眾人眼前。
主廳中央設長條形談判桌,鋪墨綠色絨布,兩國國旗並列懸掛於北側牆麵。
桌麵上每個位置前都擺放了青花瓷茶杯、鋼筆、筆記本及這個年代外事活動使用的基礎同聲傳譯設備。
東側牆麵掛有《萬裡長城》水墨畫,西側陳列玻璃櫃,內置仿古青銅器。
房間裡沒有日本人。
“不是說在飯桌上談嗎?怎麼搞這麼正式?還有他們人呢?”王玉川看到眼前的場景,第一個對著夏秘書提出了疑問。
夏秘書說道:
“他們要求的,先談正事再吃飯,說是對雙方的尊重。”
“這會兒人就在隔壁,我們主方先入場,他們然後再進來。”
王玉川教授頓時皺起眉頭。
原計劃是利用飯局軟化談判對抗性,便於方言執行記憶計劃,結果現在小鬼子來這麼一套。
管中窺豹,他認為日本此舉既是文化習慣,更是策略性防備,表層遵循“尊重禮儀”的文化習慣,深層意圖限製這邊戰術靈活性,確保談判主導權的防備心理。
“有備而來啊!”方言這時候也輕笑著說了一聲。
不過對方越是表現的這樣,方言反倒是越放鬆了。
這說明對方明顯是摸不準這邊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反應,所以一開始就表現出了防備心,生怕出現什麼超過他們掌控的事兒,所以一開始就表現出極力要掌控會麵的樣子。
“走吧。”方言對著眾人邀請,表現的相當輕鬆。
大家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淡定,一下把現場的氣氛都帶動了。
現在這是華夏的主場,不管對方怎麼玩,都是這邊說了算。
就連關慶維都明顯感覺到了方言的態度變化後,整個團隊的氣氛都為之一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他感覺自己好像也不那麼緊張了。
跟著方言走進房間裡,這時候他注意到吊頂懸掛鎏金牡丹花形吊燈,這是一種國際樣式的改版設計,既有華夏風格也和國際接軌,地麵鋪紅色羊毛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
關慶維感覺自己踩一腳都有種負罪感。
牆角擺放君子蘭盆栽,這是能在報紙上看到外事場合常見的擺設,沒想到今天第一次見偶像師兄,對方就帶著他來這種高端的場合,他努力的看著周圍的一切,像是要把這裡的細節都記在腦海裡。
這會兒腦子努力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兒,才能夠保持鎮定。
接著談判桌前,眾人開始落座。
這裡沒有名字,坐在最中央的人就是今天的主要談判人員。
方言本來應該坐最中間的,但是他待會兒要去驗證《永樂大典》,所以這地方就交給了王玉川教授。
他是日本人最了解的中醫,所以坐在這裡也沒任何問題。
接著大家就兩邊排開分彆落座。
方言左邊是老季,右邊是關慶維。
接著一直往左數,依次是嶽美中教授,中間的王玉川教授,然後是任應秋教授,焦樹德教授,協和的院長,夏秘書,還有跟著來的西醫。
方言他們這邊更加靠近房間裡麵。
關慶維在最裡麵。
他離開師父有點遠,不過這會兒已經來不及緊張了。
隨著這邊落座,房間對麵的一個大門也被打開了。
很快兩個服務員就帶著日方的人員進來了。
他們的人數比方言他們這邊的人要多,一共十六個人。
為首的是今年已經78歲的大塚敬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