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從營房的床上起來,透過窗戶往外看去,就見到軍營裡的直升機停機坪方向,有兩架軍綠色塗裝的直升機先後降落。
直升機的旋翼在晨霧中拉出模糊的圓圈,掀起的氣浪把停機坪邊緣的紅旗吹得獵獵作響。
仔細一看,方言認出來是米8。
這飛機是國內七十年代就開始向老毛子采購的,它一次性就可以搭載二十八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加滿油可以飛450公裡,足夠在深圳和廣州之間直線來回好幾次了。
方言他們隊伍也就是二十幾號人,這次廣州那邊派了兩架飛機過來。
這讓方言猜測,這次過去應該還有其他人。
果不其然,等到方言穿好衣服走出房間的時候,就見到廖主任正在和幾個僑商打扮的人在一邊走一邊聊。
“趕緊洗漱,直升機半個小時之後就出發。”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周秘書,對著方言他提醒道。
方言答應了一聲,然後去上了個廁所,洗了個冷水臉。
接著部隊裡的人就過來幫忙搬運行李箱了。
方言的行李相當大,除了他自己的東西,還有之前霍代表送的東西。
其他人的行李其實也挺多,方言這才醒悟過來,為什麼要兩架直升機了。
直升機和汽車不一樣,它超載容易出問題。
“方同誌,你的行李放那架飛機的後艙了!”一個戴紅袖章的戰士指著直升機尾部的貨艙門對著方言說道。
方言點了點頭。
還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所有人都集結完畢,這邊的領導和眾人告彆。
然後目送方言他們上了飛機。
踩著金屬舷梯登上直升機,艙門內側的鐵皮上還留著蘇聯原廠的俄文銘牌,被無數手掌摸得發亮了。
這飛機應該是裝備了好幾年了。
生產年份是1967年,到現在已經是十一年了。
剛鑽進後艙,一股混合著航空煤油和帆布的氣味撲麵而來,貨艙地板上橫著用綁帶固定著大家的行李箱,方言箱子的旁邊還堆著僑商們的棕色皮箱。
“方言,坐這!”廖主任拍了拍艙壁上的折疊帆布椅。
方言趕緊走了過去。
方言剛坐下,扣上安全帶,就聽見“哐當”一聲,艙門被戰士從外麵鎖死,透過小窗能看見戴紅袖章的士兵正在檢查起落架。
另外一邊的飛機這會兒還在往上送人呢。
他們這架飛機是人最少的。
就廖主任周秘書,還有幾個橋商,當然行李相對放的較多。
另外一邊老爺子們,還有他們的隨從都在往上走。
不一會兒那邊的艙門方言看著也關閉了。
接著飛機的引擎聲逐漸頻次加高,前方駕駛艙的飛行員正在一頓操作,下一秒飛機一震,引擎聲再次拔高,“庫庫……”的旋翼切割空氣的轟鳴像重錘敲在耳膜上。
接著機身猛地一震,方言看到停機坪的水泥地開始傾斜下沉,遠處晾衣繩上的軍綠色背心像風箏般飄向營房,紅旗在氣浪中獵獵。
“準備起飛。”駕駛員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帶著電流的滋滋聲。
副駕駛聲音響起:
“高度逐步提升至1000米,保持航向330度。”
整個飛機往前傾斜,皮箱突然滑動,箱角撞在綁帶上發出悶響,方言望向窗外,直升機已經緩緩離地,下方的邊防營房正在縮小,深圳河如銀鏈般在羅湖區的田野間蜿蜒,倉庫區的紅磚房已縮成火柴盒,起重機的鐵鏽色吊臂正吊起鋼軌,在晨霧中劃出一道圓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