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距離,哪怕是張淮深也按捺不住了。
“衝!!”
伴隨他一聲令下,八百甘州騎兵緊緊跟隨他發起了衝鋒。
“嗡嗡嗡……”
“你們是誰?!”
“敵襲!!”
八百騎兵奔馳起來的馬蹄聲根本無法掩蓋,左右兩翼的回鶻哨騎本能發起質問,畢竟火把熄滅的哨騎並不少見。
隻可惜隨著他們不作答,回鶻哨騎們也發現了不對,一邊大聲質問,一邊朝著他們疾馳而來。
眼看甘州騎兵距離營盤已然不遠,哨騎之中終究有人放出鳴鏑,大喊著敵襲。
數十支鳴鏑的聲音在夜空中格外刺耳,營盤內值夜的甲兵在聽到後立馬吹響了號角。
“嗚嗚嗚……”
“怎麼回事!”
“敵襲!!”
號角在夜幕下作響,甲兵們不斷叫嚷,哪怕喝得酩酊大醉的各部葉護、都督都朦朧著雙眼,摸索起了自己的兵器。
“都督,敵襲!!”
“為我著甲,快!”
龐特勒在號角吹響的第一時間便猛然驚醒,抓住身旁的刀便對走入帳內的甲兵吩咐。
與此同時,沉悶的馬蹄聲距離營盤越來越近,那毫無防護的營盤對於甘州騎兵來說,好似脫光衣服的女人般,毫無阻力。
“殺!!”
營盤的火光下,八百甘州騎兵眼前豁然開朗,其中不少人張弓搭箭,以身旁袍澤手中火把為引,將手中火箭射出,隨後收弓換作長兵。
火箭劃過夜空,點燃了一頂頂滿是油脂的帳篷。
八百甘州騎兵衝入營盤內,將前進路上那些試圖反擊甲兵鑿穿。
隊伍中,有人在馬背上點燃火把,遞給身旁的袍澤,有的人丟下火把,點燃一頂頂帳篷。
還有的作為鋒矢,不斷擊倒那些擋在前方的甲兵,劉繼隆便是其中一員。
十八斤的鐵槍被他揮動,一些從帳中跑出的兵卒還沒將甲胄穿戴好,便被他一槍砸在臉頰上。
發黃的牙齒連根飛出,血濺草場,被隨後而來的馬蹄踐踏而死。
對於他的勇力,不論看多少次,都會讓人覺得心驚,哪怕是山丹騎兵。
至於張掖的騎兵,見此一幕隻覺頭皮發麻,慶幸如他這般人是自己人。
“不要愣神,點火!”
劉繼隆開口提醒,四周騎兵方才反應過來,紛紛丟出火把。
突入營盤不過十幾個呼吸,可八百甘州騎兵已經將營盤鑿穿。
他們衝出營盤,跟隨張淮深調轉馬頭,麵朝營盤。
此刻的營盤已經化作一片火海,張淮深見狀沒有著急擴大戰場,而是看向了張掖城的方向。
那個方向火光搖曳,但還沒有成批的火光向他們衝來,這說明圍城的回鶻騎兵還沒反應過來。
見狀,張淮深舉起了長槍:“殺!!”
鐵騎再次發起衝鋒,每個人手上都多了一支火把,好似要將營盤燒個精光。
“不要慌亂!都聚集起來,把糧帳的火給熄滅!!”
龐特勒的營帳靠近張掖,因此幸運躲過了甘州騎兵的第一次突襲。
此刻的他穿戴好了甲胄,不停呼喚四周如無頭蒼蠅的甲兵們保護糧帳。
與此同時,各帳的葉護、都督也在本部甲兵的幫助下穿戴好甲胄,紛紛走出了帳內。
火勢阻擋不住,有些葉護和都督選擇了逃命,也有的像龐特勒一樣,嘗試集合甲兵滅火。
隻可惜不管如何,他們終將麵對甘州鐵騎的馬蹄。
“殺!!”
八百甘州騎兵二次突擊,大量手忙腳亂的甲兵一邊抱著甲胄穿戴,一邊跑出帳中躲避大火。
帳篷與帳篷之間被他們擠占,八百甘州精騎分作數支,沿著帳篷與帳篷之間的空地衝鋒。
劉繼隆手握長槍在馬背上掄圓,那動作行雲流水,即便身處戰場廝殺,也能遊刃有餘的刺、砸、挑死任何敵人。
在他的麵前,不論是已經著甲的甲兵,還是未曾著著甲的輕兵,似乎都逃不過一死。
甲兵被他揮槍砸死,未著甲的輕兵被他挑死挑飛。
“都督!”
本該救火的龐特勒遠見那麵熟悉旌旗,還未想起劉繼隆,便見到火勢中一名騎將如屠殺豬狗般將沿道兵卒殺死。
他甚至未能看清此人麵孔,便被幾名甲兵護著躲入一處未著火的帳內。
與此同時,亂作一團的中軍營地內,黠利也帶著本部數十名甲兵試圖組建防線,但卻在頃刻間被張淮深率精騎引弓搭箭,麵突死傷大半。
駭然之下,黠利隻能在營地內倉促逃竄。
“彆將!那好像是這群胡雜的大纛!”
衝鋒陣上,李驥大聲提醒劉繼隆,劉繼隆也用餘光看到了一麵高大的旌旗。
“燒了它!”
劉繼隆一聲令下,李驥立馬引弓搭箭,用火箭射向大纛的旌旗。
大纛燃燒起來,其麵前的大帳也被劉繼隆揮槍劃開,可惜並未發現回鶻大汗的蹤跡。
麵對甘州精騎的夜襲,回鶻人如無頭蒼蠅般,根本組織不起來什麼反抗的餘地。
他們如豬狗般被張淮深、劉繼隆等八百人肆意屠殺。
遇襲不過一盞茶的事件,整個中軍營盤化作火海,哪怕是再遲鈍的人,也知道了營盤遭遇突襲。
一時間,包圍張掖的回鶻人紛紛朝著營盤衝來,而甘州騎兵也二次鑿穿了中軍營盤。
張淮深看向了張掖,那個方向此刻正湧來大批火光,規模不下萬人。
“吹哨撤退!”
沒有戀戰,張淮深連忙回頭下令,索勳也吹響了脖頸上掛著的木哨。
“嗶嗶——”
刺耳的哨聲回響,所有人跟著前方的袍澤開始了向北的撤退。
他們不用摸黑撤退,而是光明正大的舉著火把撤退。
隻可惜現在沒有人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所有人都著急的衝向了營盤滅火,而黠利則是帶人搜尋著自家大汗的身影。
“大汗!”
“大汗!”
“快去救火!”
當他們看到中軍大纛下的牙帳被大火點燃,所有人都匆忙跑去救火。
黠利目露絕望,但很快一道聲音便從他身後響起。
“咳咳……黠利,唐軍撤了嗎?!”
黠利表情一滯,回頭看去,隻見稱勒正被七八名甲兵護著,整個人灰頭土臉,不斷咳嗽。
“您沒事吧!”
他連忙上前關心,稱勒搖搖頭。
他畢竟是昔年從唐軍圍剿下突圍活下來的人,所以在號角聲響起的第一時間,他便知道本部遭到了夜襲。
麵對危險,他並沒有選擇亂跑,而是跑到了旁邊的一個小帳篷裡,將氈子丟入帳內水桶中,裹著氈子並趴在了帳內,等待甲兵救援自己。
他的做法成功讓他躲過了甘州精騎的兩次突擊,但他插著大纛的牙帳卻被燒得精光。
當他被甲兵救出來的時候,張淮深已經帶著八百甘州騎兵遠遁,而他卻隻能看著燒成火海的營盤發抖。
“是誰……是誰乾的!!”
稱勒氣得發抖,而他身邊的甲兵也麵麵相覷,他們直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掛帥突襲了中軍。
“是張淮深的人馬!”
灰頭土臉的龐特勒策馬從遠處趕來,在他的身邊還聚集著七八位葉護、都督,其中包括黠利。
“張淮深……”
稱勒緊咬牙關,怒目看向黠利:“黠利,你不是說他帶著兵馬去祁連城了嗎?!”
“他去了!”黠利大聲辯解:“如果他沒有去,我們白天怎麼能那麼簡單就收割了那麼多糧食?!”
“糧食……對!糧食呢?!”
稱勒目光鎖定龐特勒,龐特勒咳嗽著行禮:“我試圖救火,但火勢太大,隻搶出了不到一百袋。”
聞言,稱勒氣得抓住了自己的胸口,臉色煞白。
“糧食!我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