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湖上這場殊死搏殺,勝負逆轉之迅猛,出人意料。
恰逢其會乘舟圍觀的遊客,平時在街上遇到賣把式的胸口碎大石,都會駐足叫好,極少有機會見識真正的武林高手過招。
隻是他們尚來不及穩定心神,便見一艘青雀樓船從旁駛過,撲向已經殘破不堪的烏蓬船……
白浪分開,青雀艦首站著幾人,望向前方湖麵上停住的烏蓬船。
“他還站著,看上去並未大礙。”
“硬撐罷了!”
“朱大人如何知道的?”
“我隻是不懂武功,但略曉人心。”
張玉雙手握住盤龍拐杖,抵著甲板,似在欣賞戰利品,他仰頭望向逐漸迫近的陰影,近到可以看見那兩人的臉,也算半個熟人了。
“來者不善啊!”
船頭的青袍官員,垂手而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正是寧王府典史朱立本。
青雀樓船在湖麵停穩當時,離烏蓬船隻有兩丈距離,水珠飛濺到張玉略顯蒼白的臉上,他擦了下嘴角,將喉管中翻滾的鮮血強咽了下去。
“塞北明駝,真是名不虛傳。”
除了嶽不群之外,木高峰是他交手過最強的敵人,武功還在韓重之上。
北冥神功煉成的真氣極為霸道,但若長久相持,仍舊難以敵過在後天境打磨十年的木高峰,對付這樣的高手,隻能靠速戰速決,絕不能讓他有機會將積攢的絕招底牌一一施展出來。
“隻是這傷受的,實在不是時候!”
張玉自以為什麼都算到了,還是吃了一記‘青龍銜月’,牽扯到幾處關竅大穴,平複之前,調動真氣都異常困難。
偏偏這個時候,碰上寧王的人馬。
暖陽和煦,湖風清揚,蒼鷹翔空,鯉魚躍波。
朱立本站在船頭,對下方拱手笑道:“齊先生,不,該稱張副堂主才對,數月不見,彆來無恙啊!”
張玉眯著眼,問道:“我們認識嗎?”
“在下朱立本,忝為王府典史。”
“未曾聽說過啊。”
“無名小卒,不值一提,但我家殿下虛懷若穀,向來敬重江湖上的英豪,張先生京城之行,叛徒授首,在貴教內部聲名赫赫,我們出於對朋友的關心,稍加打聽一番,這不算難事。”
張玉望著高大的青雀樓船,甲板上若影若現的兵甲。
“朋友?朱典史今日前來,也是來關心朋友的嗎?”
血鶴北苑刺殺楊鳳鳴,乃是他在黑木崖總壇的成名之戰,假借風雷堂齊鷓鴣的名頭,去見寧王,借力剿滅百劍幫,隻不過是權宜之計,事後寧府派人往平定州,確實不難打探出事情原委。
說到底,日月神教,並非鐵板一塊。
“當日在磨鐵穀,張先生不告而彆,殿下引為憾事,聽說你到了江西境內,特命在下來請先生往百洲一敘,正逢江南五月天,共品美酒,同賞杏。”
張玉目光微凝,他若沒受傷,自信天下皆可去得,縱然對麵是名重天下的權王,行止也存乎一心,隻是眼下……勉強維持虎不倒架,真陷入寧王之手,老虎還能指望獵人的善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