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房間內,陷入了漫長的寂靜。
許久之後,英格麗德從那方幽暗的陰影之中走了出來。
那雙秀麗的美眸中有光芒在湧動,代表著英格麗德那正在不斷起伏的心緒。
但是最終,她眼眸裡那起落的心潮消失不見,歸於純粹的虛無。
小夜燈的光芒之下,那房間內陰影與光明的交彙處,傳來了輕微的聲響,那是英格麗德單膝跪地的聲音。
她的右膝觸地,左膝則保持著直立的姿態,微微低頭,漆黑發絲伴隨著英格麗德的動作一同垂落。
這是格蘭威爾帝國古老的騎士禮,是騎士向著自己所侍奉的君主宣誓效忠的禮儀,而此刻,英格麗德對著拉斯特作出這樣的動作——
便代表著,英格麗德已然以拉斯特的騎士這一身份自居。
“這便是我的選擇,拉斯特。”
她單膝跪地,微微仰頭。
仰望著眼前這位站在黑暗與光明的交界線處,黑發黑眸的少年。
“過往那個軍部的監察廳長,為了替自己母親複仇而墜入惡行的深淵,雙手沾滿血腥的英格麗德已經死了。”
“死在了那一日的古斯塔夫核電站,死在了那永無止境的深海鐵棺之中。”
“從今往後,我將隻為您一人而活。”
英格麗德仰望著燈火中的少年,昏黃的燭光倒映在她的眼瞳裡,像是迷蒙的星海。
“我會成為您手中最鋒利的長劍,為您斬斷來敵;我也會成為您身前最堅固的盾牌,以自己的身體為您阻斷災厄。”
“您的使命便是我的使命,您的意誌便也是我的意誌。”
“以忠義之名,我將用生命去貫徹您的旨意——”
“直至四肢腐朽、血肉凋零的瞬間,生命的臨終,死亡將你我分離的那一刻。”
寂靜的夜幕裡,英格麗德單膝跪地,誦詠著古老的證言。
格蘭威爾帝國,又被稱呼為「夏花之國」和「騎士之國」。
這般騎士向自己君主宣誓效忠的證言,曾經千百次地在這座王國的大地上響起,於無數吟遊詩人的詩篇,大圖書館中所留存的騎士童話裡被傳唱。
而此刻,這般古老的騎士證言,又一次在同一片星空下回蕩。
“所以,請允許我向您……獻上自己的忠誠,拉斯特。”
金屬碰撞地麵的鏗鏘聲中,英格麗德輕輕抬起了自己的右臂。
她用那枚由白銀所製成的金屬義肢,以極其小心謹慎的動作,捧起了拉斯特的手。
緊接著,英格麗德垂下了頭,親吻了一下少年的手背。
“我能夠詢問一件事情嗎,我的君主。”
她維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仰望著身前的少年,用恭敬的聲音輕聲開口。
“您所將要建立的組織……”
“那個我所同樣需要加入,並將會為此奮鬥終生,用餘生去貫徹您的意誌的地方,叫做什麼名字?”
聆聽著英格麗德那恭敬的話語,拉斯特不由微笑了一下。
“既然學姐你已經看過了我留下的記憶結晶。”
“那麼我想,你應該也已經聽過了這個組織的真正名字。”
他的話語微頓了一下。
“它的名字是——”
“「守岸人」”
……
“明白了,我知道接下來一段時間,您會繼續專注於夜世界的攻略。”
“所以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內,我會在暗中盯住「青銅薔薇」和「守墓者」於西大陸的動向。”
“另外,我也會繼續收集與兩百年前的「迦南陷落」事件,還有第六紀夜世界相關的線索與情報。”
英格麗德的眼眸裡飄搖著深夜被點燃的燭火,再次道出了虔誠而恭敬的聲音。
“我對「青銅薔薇」、那些逃竄到邊境之外的貴族殘黨,以及那藏匿於幕後的「守墓者」都頗為熟悉。”
“如果僅僅隻是收集情報,而不用實際參戰的話,我有十足把握不會被對方所察覺。”
“那麼,請允許我就此告辭,我的君主。”
英格麗德再次向拉斯特行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
她的目光在拉斯特房間內,那空無一處的飄窗上停頓了片刻,但是最終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英格麗德悄無聲息地退下,回到了深夜的房屋內,那未曾被燭光所照亮的黑暗之中。
數個呼吸之後,拉斯特感受到屬於英格麗德的氣息,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隱匿在了那仿佛永無邊際的黑夜裡。
正如她此前到來之時那樣,踏著陰影而來,踩著陰影而去,委身於黑夜之中。
除了拉斯特之外,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她的蹤跡。
“該說不愧是曾經的軍部監察廳廳長嗎,做事風格就是這樣的乾脆利落。”
銀白色的光芒一閃而沒,一隻毛茸茸的雪貂就這樣出現在了原本空無一物的飄窗處。
緊接著,它從飄窗上輕盈地一躍,徑直落在了拉斯特的肩頭。
“而且,小麗德她的實力是又進了一步啊,說不定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傳奇之路……剛才那個眼神,是已經察覺到了次級維度之中我的存在了嗎?”
“你還真彆說,按你在夜世界裡的那種行事風格,要想找到一位自己意誌的代行者,「守岸人」組織的下屬,還真就是小麗德她最為合適——”
“她與你的行事風格極其相似,都是為了達成目的而不擇手段,甚至到了不要命的地步……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絕不會受到世俗的道德、律法的約束,足以用心狠手辣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