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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執掌四時,成為活著的仙神(1 / 2)

夜幕如同濃稠的墨汁,嚴嚴實實的包裹著今夜的懸天京。

農曆九月十四的秋夜,本來就帶著絲絲涼意,可在這安國公府中,持天樓下,或許是沒有了月亮的光輝照耀,竟然又多了幾分陰森的氣息。

隱隱綽綽的樓閣聳立在此,高聳無比。

樓下的池塘,水麵平靜的如同一塊黑色的鏡子,沒有一絲波瀾。

十六層持天樓中,隱約可見幾處朦朧的燈火。

魏靈玉眼神蒼白,坐在持天樓第一層樓閣中,她今日穿著的衣服並非往常那般的鮮紅色,而是變做了灰白。

她眼神帶著死寂,注視著自己的手臂。

這條手臂齊腕而斷,沒有了一隻手。

她看了許久,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原本死寂的眼神裡猛然多出暴怒之色,四溢的殺機令旁邊的燭火為之飄搖,甚至化作一陣陰森的冷風,吹出樓閣以外,吹動池水。

安國公府有通天的手段。

她斷去了一隻手,府中已經傳下令去,在大虞境內尋找能夠令斷肢重生的寶藥,又廣召天下,尋找丹道大成的丹師,以此煉製出肢體重組的丹藥。

天地自有其規律。

天下修士,即便有搬山填海之能,可若非造化,終究不過凡俗,單靠修為,除非是熬煉肉身,將肉身練得如同真龍一般,否則距離斷肢重生,尚且還太遠。

隻有到了造化境界,才可元神不滅,才可滴血重生,稱得上真正的人間仙神。

可是……

想要修行到造化境界,比尋找到斷肢重生的藥材不知艱難幾倍。

距離魏靈玉斷手已然過去幾日時間,可向來手眼通天的安國公府,卻遲遲未曾找到這種藥材。

令魏靈玉心煩意亂。

她看到這斷手,眼中的灰暗也就更深了幾分。

她枯坐在這持天樓中兩個時辰,時不時想起陳執安,眼中卻並無仇恨,反而多出幾分懼怕來。

魏靈玉清楚的記得那一拳以及那一道雷霆。

若非她身上的寶物,若非兄長出手,她早已經死在陳執安手中。

陳執安,真的敢殺他……

魏靈玉自小生活在安國公府中,自她記事起,她便是懸天京中真正的貴胄。

她比那些皇子公主更加自由,表露出來的權勢,也要比那些皇子公主更加鼎盛。

她從未吃過如此大虧,也從未遭遇過如此清晰而又果斷的殺機。

所以此時的魏靈玉,想起陳執安來,恐懼代替了殺機與暴怒,她甚至有些後悔……

自己為何非要與那陳執安過不去?

她想了許久,終究不曾想通緣由。

手臂斷裂之處卻還傳來一陣陣疼痛。

魏靈玉深吸一口氣,越發厭惡的看著自己的斷臂,眼神卻逐漸瘋狂起來……

這天下間,還有令斷肢重生的法門。

便是邪法又如何?

她盤膝坐下,修行功法,斷臂處的血肉開始扭曲,便如同一支支觸手。

魏靈玉修行許久,終於睜開眼睛,舔了舔嘴唇。

她餓了。

同樣是持天樓。

第五層中,魏離陽雙手沾染鮮血,手中隻拿著一張柔軟輕薄的皮仔細端詳。

他迎著燭光看了許久確認這一塊皮並無瑕疵,這才笑了笑,又將這塊皮浸泡入清水中。

他所在的這華貴樓閣中。

除了這一塊皮之外,在陰涼之處,尚且還掛了許多皮。

這些皮子不知是什麼皮,有些血肉模糊,有些還殘留著肉渣脂肪未曾去除乾淨。

還有些皮,已經脫毛浸灰,又或者脫灰軟化,浸酸鞣製,顯得光澤十足。

魏離陽輕點著這些皮子,卻忽然想起自己的妻子來,原本蒼白而又帶著笑意的麵容逐逐漸冷了下來。

他伸出一隻手來,輕輕拂過幾張皮子,又看到曬皮的空曠之處。

旋即他眼中多出些瘋狂來。

這裡恰好還能夠製上兩張皮。

魏離陽想起自己的妻子,想起不久之前才見過的那位少年天才。

他想到這裡,眼中的貪婪幾乎滿溢出來,再也看不上眼前這些皮子了。

持天樓第十六層,足以俯瞰整座懸天京。

飄搖的燈火中。

一身黑衣的安國公目光相繼掃過持天樓一層與五層的燈火。

魏靈玉斷了手,修行了邪法。

魏離陽風乾了滿層樓的皮。

可安國公眼中卻全然沒有半分的惱怒。

他臉上甚至露出幾分滿意之色,繼而轉過身去,看向桌案前那諸多的雕塑小人。

那裡,一隻斷手的雕塑已經變作純黑色。

另一隻雕塑本是潔白,卻又沾染了滿身泥濘,惡臭撲鼻。

安國公將那兩隻雕塑擺好。

又拿起另外兩隻雕塑。

這兩隻雕塑上,各自寫著陳執安、乘商令。

對於這兩隻雕塑,安國公似乎更小心許多,甚至用衣袖仔細擦拭雕塑上的塵埃。

同樣是在這桌案上,上前還有一方檀木盒。

這檀木盒子中,丹藥香氣彌漫而來,又帶著天生的氤氳。

不需多想,其中的丹藥必然十分珍貴。

這盒子中,乃是斷肢重生的丹藥。

安國公擦好了那兩隻雕塑,又仔細擺在作案上,眼角的餘光瞥到這丹藥。

卻大袖一揮,將這丹藥掃入自己的元神中。

就好像魏靈玉,並不需要這一枚丹藥一般。

這十六層持天樓,有人修行邪法,有人正在製皮。

還有一人自詡在世的仙神,想要收儘天下天驕的機緣。

——

陳水君正盤坐在假山下,膝蓋上擺放著兩把劍。

陳執安探著頭,看著這兩把劍,眼神中頗有些羨慕。

陳水君瞥見陳執安的眼神,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這些劍都有些特殊,對你來說並無什麼用處。

也許……等我死了之後,這兩柄劍會再歸尋常,你便能使用了。

到那時,我把這兩柄劍都留給你。”

“呸呸呸!”陳執安道:“這些話可真不吉利,還是要少說為妙。”

陳水君微微點頭,拿起手中除黃雀風以外的另一把劍。

這把劍劍刃鋒銳,在秋日的照耀下,顯射出獨特的光輝來。

“這是我一位好友送予我的劍,我這好友你也曾見過。”

陳水君撫摸著劍柄道:“我叫它【秋藏】,取的是秋日白藏之意。”

他說話間,一道玄妙的劍意從這一柄劍上綻放出來,卻又轉瞬即逝。

陳執安未曾發覺他身後的梧桐,葉子似乎更黃了。

“秋藏……好名字。”陳執安拍自家老爹的馬屁:“大治四年的狀元,果然有真材實料。”

陳水君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放下秋藏,又拿起黃雀風。

“這一柄劍再叫黃雀風,已經與我的劍心不合……我打算為它改名。”

陳執安挑眉。

黃雀風乃是天下第十九的名劍,寶劍自有其靈,它的名諱,並非是持劍人想改就能改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黃雀風劍身上卻忽而有一縷光輝閃過,陳執安敏銳的察覺,這黃雀風似乎在為陳水君的決定,而感到歡喜。

“五月風發,六月乃至,這黃雀風乃是盛夏之劍,你覺得這一柄劍叫什麼好?”

陳水君詢問陳執安。

陳執安隨口說道:“既然是夏日之劍,那便簡單一些,叫【朱夏】便是。”

陳水君當即點頭:“就叫【朱夏】。”

他拿起手中一塊白布,仔細擦拭這把寶劍,又輕彈劍身,輕聲說道:“自此之後,你不再是黃雀風,而是朱夏。”

嗤……

一道頗為清楚的聲音傳來,又有幾縷劍氣飄散。

陳執安知道,這把劍喜歡這個名字。

於是陳執安也有了幾分成就感。

畢竟這天下,並沒有多少人能夠為傳世名劍取名。

“朱夏、秋藏……”陳執安得意之間,又想到了什麼,不由詢問陳水君:“這兩把劍的名字,似乎與四時季節有關?”

“那麼,可會有春、冬二劍?”

陳水君輕輕拋起手中兩柄長劍,那兩柄長劍就此入鞘。

虛空中刮起一道風波。

他思索片刻,頷首說道:“冬日之劍已然有了,至於春日之劍……應當會有吧。”

又過幾日。

時間悄然來到了九月十九,距離司、李兩家的婚事,不過隻剩幾日時間。

短短幾日時間,懸天京中卻並不安寧。

自南海褚家來了好多甲士,遊走於懸天京與七經山之間,來回巡梭。

不消多說。

他們在尋找那太白樓,以及那驚世將軍的蹤跡。

除了南海褚家之外,謝家家主不知何故也來了懸天京,卻未曾入住謝家彆院,而是住在秀霸山下的一處莊園中。

臨近婚期,陳執安依然有些緊張。

他與陳水君說了司遠瞾正在閉關的事,想要說服自己的父親,讓他趁機帶母親遠走。

可是陳水君每次都搖頭,每次都說還不是時候。

於是,陳執安也就壓下心中的急切,安穩修行。

同樣是九月十九。

時隔十八年,李音希終於在紅豆院中,栽種了一棵梨花。

院中的紅豆,幾乎要全然盛開了,隻剩下零星幾枝未曾盛放。

她手上帶著泥濘,隻覺得這一株梨花要是開了,必然有極濃的梨花香氣,蓋住李府的檀木味道。

而此刻的陳水君,緊閉的眼眸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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