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病，隻要想治，還是能治好的。畢竟，隻要沒有病入膏肓，就還有藥到病除的一天。
不管是城市的牛皮癬，還是城市的傷疤，隻要影響了城市的發展，那就要想辦法鏟除，甚至進行刮骨療毒般的救治。
原本厲元朗也沒想起來，還有輝煌大廈這個疤，但現在有人提到了，那麼厲元朗肯定不會讓這個疤繼續存在。
跟柳杉約定好了時間以後，厲元朗推開了他辦公室的門，肥嘟嘟的柳杉笑容滿麵：“元朗，消息聽說了嗎？咱們倆都要更進一步了！”
“淡定，越到關鍵的時候，越是要淡定。千萬不能亂了方寸！”厲元朗丟給柳杉一根煙說：“小道消息雖然傳的有鼻子有眼，但沒有正式下達任命之前，我們都還要低調。”
“萬一以為高調，錯失了這次晉升的機會，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低調，低調！”柳杉很讚允的點頭，然後把煙點了。
大事開小會，作為瑞豐縣委班子的兩大巨頭，厲元朗來之前，已經跟柳杉做過了溝通，他們倆都知道接下來要聊什麼。
柳杉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輝煌大廈的事情很複雜，當年這個大廈屬於輝煌集團。輝煌集團的老板雖然也姓柳，但跟我沒有絲毫的關係。”
“大概是3年前，2005年的時候，輝煌集團從縣裡拿了塊地，打算做總部，一開始要建十一層高的大樓，是墨林市最高的建築物。”
“後來建築公司沒有這個資質，想要建這麼高的大樓，必須要從省裡找施工隊，報價至少要增加百分之四十！沒了辦法，這才修改設計方案，弄成了九層的輝煌大廈。”
“那時候好像股票也是牛市，然後到了年底的時候，股市熊了，柳輝煌的資金被套牢，然後爆了倉，輝煌大廈的資金鏈也就斷了，剛封頂就停了工。”
“然後，大家夥才發現，柳輝煌不隻欠了建築公司錢，還欠了建築材料供應商，上下遊企業，以及各大銀行的錢。”
“甚至為了穩住杠杆不爆雷，柳輝煌還用了一些民間借貸。整個輝煌集團，早就已經資不抵債，就連輝煌大廈也就是個空殼，裡麵各方勢力混雜糾纏……”
厲元朗早就聽說過，輝煌大廈的情況很複雜，但沒想到居然這般的複雜。
“柳輝煌在哪裡？他是個什麼態度？”厲元朗很關心柳輝煌，隻要知道對方的態度，才能夠對症下藥。
如果是個乾事業的人，想法子讓他試一試，也未嘗不可。如果是個躺平的，那早些讓輝煌集團破產，重打鑼鼓，另開張，也能把這個爛尾樓盤活。
“柳輝煌涉及到民間借債，加上欠了很多銀行裡的貸款，人已經被羈押進了看守所。這樣做，也是對他的一種保護。”
這樣的法子，厲元朗倒是理解。有些人投資上了頭，真敢拿身家性命去博前程，如果賺到了錢，他們仿佛成了投資聖手。
如果虧了錢，那可就要哭天抹淚，整個人又都成了弱勢的群體。
這樣的人，經曆了大起大落，心態很容易出現問題，繼而做出不理性的事情，所以把柳輝煌關起來，也能避免遭受這樣的傷害。
厲元朗對這樣的事情，也算是有些了解，自然也不會說什麼，而是繼續追問：“那他的態度呢？是破產清算，還是繼續創業？”
其實當柳杉沒有直接說柳輝煌的態度，厲元朗就明白這是話裡有話。
“他不想破產，也不想繼續經營，而是想把輝煌集團賣給縣裡，他好當個小股東，安享晚年。”
柳杉說完，又補了一句：“柳輝煌的年齡不小了，再過幾年也該到了退休的日子。現在居然有這樣的想法，多少有些天真。”
毫無疑問，輝煌集團也好，輝煌大廈也罷，都成了爛攤子，沒有人接手的燙手山芋。柳輝煌知道，自己沒法子起死回生，便指望縣裡能夠接過去。
厲元朗望著柳杉的眼睛：“這不對吧！縣裡的財政一直都不好，也就最近才好一些，柳輝煌怎麼會提這樣的要求？”
柳杉也怕厲元朗誤會，連忙說：“柳輝煌雖然失去了自由，但卻沒斷了跟外界的聯係。他的老婆雖然跑了，小姨子卻是律師，一直幫著他忙前跑後，沒少出力。”
“柳輝煌知道縣裡現在有錢了，他又沒有了雄心壯誌，找縣裡接手，也是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厲元朗好氣又好笑：“所以他是盯上咱們縣委班子了？老柳，你說我們像冤大頭嗎？”
柳杉搖頭：“確切的說，是盯上你了。在柳輝煌的眼裡，你就是個有能耐的冤大頭，這既是機會，也是陽謀。”
“找人問問他，願不願意破產，如果願意，縣裡給他走加快程序。”既然對方已經出招了，厲元朗也回了一招。
畢竟這東西跟打牌一樣，有來有往，不急不許的談判。
更何況，縣裡有權利把土地交給企業開發，就有權利把土地收回。
柳杉自然聽出厲元朗話裡的意思，不由得問：“如果，柳輝煌不配合怎麼弄？就這樣僵著？”
“還能怎麼弄，按照正規的程序，把地收回來，至於地上麵的建築物，該爆破的爆破，該清理的清理，最後彆忘了把賬單，寄給輝煌集團。”
有的時候，就要強硬一點，如果不露出獠牙，彆人還以為你是可以欺負的羊，隻有把獠牙亮出來後，才能證明，你是一隻凶狠的狼。
聽話聽音，柳杉知道了厲元朗的態度，同時也明白了，厲元朗的懷疑，因為兩個人都姓柳，所以厲元朗並沒有完全相信柳杉。
畢竟在華夏，有血脈親情，有同宗之誼，一筆寫不出兩個柳字，再加上柳杉的態度曖昧，立場不清楚，厲元朗有所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且厲元朗沒有在柳杉的麵前藏著掖著，直接亮明了態度，省的柳杉去猜，去胡思亂想。
這是最快，也是最節約成本的溝通方式，厲元朗直接把底牌亮了出來，不破產，就收地，省的還胡想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