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重活了一次，厲元朗打從心底不喜歡參加酒宴，畢竟推杯換盞的過程中，總是會被酒精一點點的侵蝕神智。
經常吃喝，隻能養出一堆酒肉朋友，感情不可能靠吃吃喝喝培養出來！
厲元朗算是已經活明白的人，與其把寶押在虛無縹緲的感情上，倒不如把一切都規整到切實的利益上。
隻要自己能夠給彆人帶來利益，彆人又能夠通過利益實現對等的價值，那麼這就是穩固的盟友關係。
這樣的構建，要比酒肉朋友更穩固！因利而來，同樣因利而散，大家夥各取所需，誰也不會記恨誰。
但今天的情況特殊，是柳杉宴請縣人民銀行的新行長，聽說背景很大，學曆很高，級彆也很高。
上級部門對他的期望很大，希望他能做好縣級金融防火牆，不能讓上次的錯誤再重演。
回到縣委的時候，厲元朗就看到了醉醺醺的柳杉，他就坐在花壇前的台階上，手裡還拿著一瓶礦泉水。
旁邊坐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戴著金絲眼鏡，穿著行政夾克，黑亮的皮鞋擦得一塵不染，整個人雖然就是安靜的坐在那裡，但卻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感覺。
並沒有因為柳杉醉了，而顯露出絲毫的不耐煩，反而擺出一副側耳親聽的樣子，示意柳杉繼續說。
柳杉也算是憋屈了大半輩子，上麵沒有靠山，一直好似個皮球般，被人踢來踢去。現在好不容易，運氣爆棚，有了這樣的機緣，自然是份外珍惜，努力的辦好每件事，為自己留下足夠多的善緣。
張靖說不喝酒，沒關係，為了展露出足夠熱情與重視，柳杉主動乾了三大杯，並且讓張靖喝飲料。
現在厲元朗還沒來，柳杉一定不能讓場子冷了，強忍醉意，絞儘腦汁，想方設法的聊天，攀關係，就是不能讓張靖覺得無聊。
看到厲元朗來了之後，柳杉不由得鬆了口氣，連忙給雙方做介紹：“這位就是瑞豐縣的副縣長，厲元朗。這位是來人民銀行掛職的新行長，同時也在上級金融部門任職的張靖。”
“你們都是年輕人，好好的聊一聊，我就不陪你們了！”柳杉說完，打著哈哈便走了！
厲元朗對著張靖笑了笑：“聊聊，新來的財神爺！”
如果是財政局的局長是縣裡的財神爺，那麼張靖才是真正的財神爺。
畢竟財政局長隻能在縣裡這個水潭裡折騰，張靖這個外來的財神爺，可是能夠從外麵弄來真錢。
張靖倒是警覺：“聊什麼？繼續給輝煌集團貸款？一個市值一億的企業，負債達到了三個億，還想再貸十個億？”
“你們瑞豐縣的人，都這麼的天真，這麼的喜歡開玩笑嗎？”
麵對張靖的嘲諷，厲元朗倒是沒有生氣，而是笑著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特殊情況，特彆對待。”
“當時聊的時候，有一些無法描述的前置條件，現在這一切都已經被解決，我隻是想聊一個正常的借貸。”
厲元朗吸了口氣：“輝煌集團是曆史遺留問題，我作為主抓經濟的副縣長，不能任由這個問題繼續存在。所以我就想著，應該用哪種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
“思前想後，終於想到了個絕佳的主意，那就是繼續借貸。十億既然太多了，那就借五億。借新還舊，實際到賬四億就行。”
“輝煌集團雖然在有些人的手裡經營不善，但實際上還是有很大的潛力可以深挖，隻要經營的好，五億貸款不成問題。”
張靖看著厲元朗的眼睛：“我們在聊合作的時候，會麵臨兩個問題，一個是主觀的事實，一個是客觀的臆測。”
“你剛剛跟我說了一大串的客觀，那麼我想問問你，主觀是什麼？抵押物又是什麼？”
貸款需要主體，輝煌集團這個已經可以走破產程序的主體，根本沒法子從銀行裡貸款，更不可能貸五個億。
厲元朗看向了張靖，知道這一關很難過，想過必須要拿出足夠分量的東西，理想抱負這些都沒用，張靖想要的是抵押物，或者能夠助他平步青雲的政績。
什麼是主觀，什麼是客觀？說穿了就是一句話，能不能觸動張靖的利益，這才是張靖想要聽到的主觀。
厲元朗早就做了準備：“瑞豐縣已經有了大發展的勢頭，作為金融業肯定要助推地方發展，所以我打算把輝煌集團改製，然後塞進去一些資產。”
“比如土地，比如一些已經破產公司的不動產。通過輝煌集團這一個點，來盤活瑞豐縣的不良資產。”
“重點還是房地產，我相信霜林教育集團，跟現在正高速發展的旅遊業，將會成為瑞豐縣未來發展的雙引擎，托舉著房地產板塊騰飛……”
這是厲元朗內心中最真實的想法，也是未來重點發展的方向。現在說出來，倒也沒什麼，就是為了讓張靖明白，有的時候一廂情願的主觀，也能變成鋼鐵般的事實。
張靖認真的看著厲元朗問：“你的意思是，先貸後還？如果我不同意，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肯定是走破產程序，誰的孩子誰抱走！一切按照法律來，我們瑞豐縣全力配合。”
這一腳傳球倒也在張靖的意料之中，如果不能按照厲元朗的主意，那麼這個爛攤子，縣裡也不會管，隻能繼續在銀行係統內部爆掉。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張靖上任後不說有所成就，光這樣的暴雷就讓他很難接受。這不是開門紅，而是開門黑。
把一些資產裝進輝煌集團，然後通過這些資產去貸款，倒也能把財報做的更好看一些，其他的也就是聊勝於無。
客觀上瑞豐縣有美好的明天，主觀上，張靖如果想要做出些成績，就不能讓輝煌集團爆掉，所以哪怕張靖不情願，也已經上了賊船，想退都沒了退路。
“把輝煌集團的資產做的漂亮一些，如果想貸五個億，那麼資產至少八個億！”
“咱們公事公辦，手續做的無懈可擊。”
張靖說道這裡，不由得補了一句：“我已經做好了，瑞豐縣違約，無力償還貸款的思想準備！所以抵押物必須要經得起推敲。”
還真是君子不立危牆，光張靖的這種性格，就讓厲元朗很佩服，也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