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昏暗,動蕩。
周牧睜開眼,無天無地,無色無相。
入眼便唯有一片漆黑。
他努力張望,卻什麼也瞧之不見,腳下入眼是一片虛無,自身卻又不曾墜下,好似踩在實地上。
“這就是匾中的洞天?”
周牧蹙眉,說好的師祖殘魂呢?
自己可是做足了準備,專門跑到了兜率宮!
他甚至在想,若真有師祖殘魂,或者說【太白金星】之殘魂——是否可以將其引出這處匾內洞天?
如果可以
心思百轉千回間,這片虛無絕暗之所,忽而有光大作,燦金的刺目之光,叫周牧不自覺閉眼,肌膚也都微微發疼,
好似那照耀來的非是金光,而是千千萬萬之銳劍!
他擰眉,強行睜眼,逆光看去,瞧見到一個蒼老者,端坐在高處,
細看去,蒼老者戴星冠,躡朱紅之履,著皓鶴白霞之衣,一手執玉簡,一手執拂塵,
頂懸七尺天光大劍,垂白玉環佩,白須飄飄然。
“吾名長庚。”
蒼老者未睜眼視人,就這麼閉目垂眸,開口間,萬千劍鳴,殺伐錚錚,金戈之殺機浩瀚如煙海,
他神色平淡,似千載萬古不曾變,居高臨下,妙音鏗鏘:
“後來者,何名?”
“徒孫周牧,見過師祖。”
“即未接傳承,便喚不得師祖。”
蒼老者垂閉著眼,語調又悠又長,聽進耳中,似萬萬雷響,似看到一片兵戈殺場,萬軍在征戰。
周牧被震的頭昏眼花,心頭驚疑——上輩子的故事果然不能儘信,
這位哪裡有半點老好人的模樣?
一位純粹的大威嚴者。
僅僅沉吟了一個刹那後,
周牧重新凝視蒼老、威嚴者,拍了拍自己的雙袖,朗聲道:
“天庭八品,福德正神。”
端坐其上,發燦金光、伴兵戈殺伐之音的蒼老者猛然睜開了威閉著的雙眼,
便見著那有概率成為自己一脈真正傳人的青年,
頭頂浮現出三山冠,披福德神袍,腰現五穀草繩,腳下亦生出玄黑皂履,手中則浮出一根彎曲的木杖。
青年雙手抱持木杖,拱向前,微垂頭顱,執古禮,語調平緩,道:
“下官周牧,見過西方金德,太白天皓星君。”
蒼老者:???
他險些破功,好不容易控製住神情不變,嘴角抽了抽,隻是瞳孔還是微微一縮。
沉寂片刻。
周牧聽見滿是金銳的鏗鏘音再起:
“地祇之冠,福德正神之袍,汝自何得來?”
“天庭敕封。”
“天庭已毀去十萬年,諸仙諸神皆不存。”
“下官,乃末代仙官。”
說著,周牧持杖,凝視那位發燦金光的大威嚴者:
“下官聽聞,欲得星君之傳承,當有試煉,下官且願一試。”
蒼老者眼皮跳了跳,試煉?
試煉個蛋!
他更想知道這末代仙官是個什麼鬼!!
心思輾轉,這位曾經的大仙官眯眼:
“汝尋見了天庭舊墟,尋見了封神敕仙之冊?”
周牧心頭一驚,不愧是傳說中的大星君,這般就猜測到了七七八八?
他想了想,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回星君的話,更準確的說,是天庭舊墟,尋見了下官。”
蒼老者凝視著周牧,沒有信,也沒有不信,隻是猶疑了半晌,最終搖了搖頭:
“天庭儘毀,那處舊墟卻並非從此空蕩,永遠會有一位無上者端坐在那兒,有他在,天庭便不可能再造,也不可能再有新的仙官。”
“汝之言,吾以為,謊也。”
周牧愣了愣,琢磨片刻,這才明白這一縷恐怖殘魂的意思。
天庭毀滅後,有一位無上者卻依舊端坐在其中——且那位無上者和天庭毀滅脫不開乾係,甚至那位無上者不會允許天庭再現仙官?
‘咕咚!’
周牧咽了口唾沫,背脊有些發寒,若太白金星殘魂所言為真,那自己的處境.
蒼老者歎息,搖了搖頭,眸子微冷——並非是假做出的冷冽狀,而是真的有些失望。
“我那他化徒兒,教你這般做的?還是你自己取巧?”
“星君,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周牧蹙眉,他化徒兒?
那又是什麼?
師父?
蒼老者凝望周牧,淡淡道:
“汝既知吾之號,定當是下了不少功夫,又有大機緣在身,尋見正神衣袍,似乎對太古天庭還很了解。”
“汝便是欲以此,來哄走吾的傳承麼?”
“罷了,罷了。”
“汝且退出去吧。”
蒼老者擺了擺手,似乎有些乏了,他到底心性未變,還是太和善,若是換一位太古神明,被如此哄騙傳承,恐怕要立時下殺手才對。
“您不信?”
周牧有些無奈:
“星君,我此刻便在天庭舊墟中,我的確為最後的末代仙官,您所說的那位無上者.”
“至少到現在,我未見過。”
“您說的,到底是誰?”
蒼老者微微動怒了,周身遍徹金芒,萬千劍鳴起於此,又好像這看不見的千千萬萬劍都懸在了周牧頭頂,叫他遍體生寒!
蒼老者道:
“便是那八景宮主,便是永居於兜率宮中、永鎮現世當下的【太清大道君】、【道德大天尊】!”
他嗬聲,雙目大睜,兩隻眼睛猶如兩盞不熄不滅的大日金燈,將這至暗之虛都照破!
周牧懵逼了片刻,兜率宮??
蒼老者俯瞰周牧,低沉道:
“孩子,你氣運非凡,但心性有缺,我不就此逐你,但你且待再沉澱十年,十年後再入此間。”
“那時,我再看你,是否得變。”
“退去吧。”
蒼老者揮了揮手,狂風驟起,周牧被吹的步步後退,眼見便要跌回身後的那一扇虛幻門戶。
他不滿,自己難得說一下實話,怎的還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