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妙!”有頭陀們圍上來,不遠處亦傳來驚呼:
“空苦心肺皆被掃碎了!”
偌大的院落登時亂作一團,黑衣慧覺從打坐中驚醒,拉著周牧偏開此地,遠遠觀望,滿臉錯愕:
“這是.怎麼了?”
他茫然,下意識側目看向這位‘來頭不小’,且和自己頗有緣法的白衣慧覺,卻又一愣。
“法師,你.”
“無礙。”
臉色發白的周牧揮了揮手,目光深邃至極:
“方才受驚,修行出了點小差錯。”
“僅此而已。”
他靜靜的洞觀著院中亂象,體內元氣耗去七七八八,魂靈也疲乏著,臉上卻閃過一絲笑意。
………………
入夜。
院中亂象漸漸平息,兩位頭陀死的莫名其妙,叫那位慧覺大法師憋悶不已,
可二人死的雖然蹊蹺,但也確實隻是‘巧’,便沒鬨出更大的動靜。
“也好。”
慧覺大法師輕輕一歎:
“就當作是給明日之宴,添了兩道大菜.”
他側目吩咐道:
“圓妙之本相是食油鼠吧?便敷上些人油,醃製一晚,則那空苦本相是烈虎,肉柴而酸,便做柴火使吧。”
“是,大法師。”
又安排了一番,瞥了眼院中一些提前到來的頭陀,
慧覺衝著他們頷首:
“倒是讓諸位提前看了場鬨劇。”
頭陀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紛紛做禮,而慧覺則搖著腦袋回了裡屋。
“嗬。”
鐵柱上,彌虎冷笑著道:
“同族都吃,這些妖.”
一直閉目的大師姐微微睜開眼睛,淡淡道:
“它們倒不算同族,不過這些禽獸之流,未開智時連兄弟父母的屍骨都下的去口,如今倒也不奇怪。”
彌虎抿了抿嘴,啐罵了一聲,卻旋而神色暗淡。
沉默許久,他輕聲道:
“大師姐,明日.還請你們閉緊了眼,莫要看我。”
大師姐不語,胡樂英眼睛一紅,低聲啜泣了起來,帶著哭腔:
“三師兄”
彌虎灑脫一笑:
“生生死死罷了,又有何懼哉?當年若非師父將我撿回來,我早就該被吃了,隻是你們可不要睜眼看我那落魄模樣才好。”
胡樂英肩膀抽動著,眼睛更紅了,淚水一滴一滴的砸下,卻不見聲,
她低頭看去,是那個可惡的白衣頭陀,正在下頭伸著手,接著自己的淚珠子。
“你這禿驢!”彌虎叫罵道:“怎麼,不喝你爺爺的尿,喜歡喝摻著眼屎的鹹水是吧?你爺爺的尿更鹹!”
胡樂英一邊哭著,一邊低聲道:
“三師兄,我沒有眼屎的。”
彌虎神情一滯:
“四師妹,你噤聲,莫要影響師兄發揮。”
頓了頓,他又瞪向白衣頭陀:
“禿驢!你到底欲做什麼?”
白衣頭陀沒有回答,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凝盯著他,凝盯著三人,微微歎了口氣。
這卻叫彌虎一肚子粗鄙話不知從何叫罵起。
周牧並沒有給三人傳音提前知會。
他怕三人知道了自己在這兒,心緒波動,或許會出什麼紕漏。
而眼下.
氣境二關的慧覺就在裡屋,自己有把握正麵殺之,但是動靜會很大,會引來很多頭陀,甚至更強大者,
且隔壁那道真人層麵的頭陀依舊在,一瞬便可至此。
不是機會。
不是好機會。
但明日三師兄就要下鍋了,那時候會有許多頭陀彙聚來,此院都將站滿了人。
也好。
索性.大鬨一場吧。
十張法旨,未必能夠,可又隻剩八千小功。
周牧微微垂了垂眼瞼,伸手拍了拍三師兄的臉頰:
“粗鄙。”
彌虎瞪眼,繼續破口大罵。
在叫罵聲中,黑衣慧覺走來:
“法師,怎的這般閒情逸致?”
周牧衝他笑了笑:
“無聊罷了。”
“何不繼續打坐修行?”
“嗯,也有道理,我正欲如此,隻是一想到白日裡的變故,心又難靜。”
說著,周牧話鋒一轉:
“我嗜殺戮,此間卻沒有能叫我解解手癢的.嗯,我記著不遠處,有一座大院,裡麵倒是有不少半妖啊”
黑衣慧覺想了想,道:
“法師說的是那些本土小妖吧?我倒也有些印象,法師既然手癢,去宰殺了不就是?”
周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以動手。
他臉上浮現出微笑來:
“那我便去一趟,慧覺法師要來麼?”
“我便不了。”
“好,我回來的很快。”
他走出這座院落,趁著夜色月光,聽著莫名其妙多出的‘大娘’——那位敖伯母彈奏的滿全城的曲,沉鬱的心情竟然緩解了些許。
一邊走,周牧一邊思索。
“戲殺之術,若無絕對法力壓製,大範圍乾涉天數、運數,否則,就隻有如同今日一般.”
“了解信息,找到破綻,製定細節,環環相扣。”
“麻煩了些,勝在殺妖於無形中.”
周牧發散思維:
“且如此手段,似乎未必一定以殺為結果,可以用的地方太多了,而一旦設計的巧妙,或許能得到比‘殺生’更大的好處啊.”
思索間,他已站在了那座弄火堂院之前,眺望院中數座亭樓,微微有些出神。
上次來的時候,還是小心又小心,生怕暴露了行蹤、鬨大了動靜,最後還是被一矛給釘穿,落荒而逃。
時隔許久,今時再來,卻已大不相同了。
閉眼,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