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道人站在中年道人身後,擲地有聲。
伴隨嗆咳聲,中年道人嗔怪的側目,看了這莽夫一眼:
“怎可如此粗鄙?”
周牧嘴角抽了抽,覺得有些牙疼——還不是您坑的我麼!
而那位端坐在淩霄殿中,端坐在帝座之上的天帝,神色卻沒有什麼變化,平淡依舊。
祂眼中流轉諸世破滅,身上帝袍微微顫動,靜靜凝視著‘青年道人’,
似乎想要透過那盞虛幻青燈的光華與慶雲的遮掩,看透其真正麵目。
許久過去。
天帝說話,聲音如同一百萬口洪鐘被同時敲響,整座淩霄寶殿震動,連同著整座玉虛宮都震顫不止。
“有趣的小家夥,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天帝凝視著‘青年道人’,有元始慶雲和那一盞青燈遮蔽,看不穿其究竟,看不見其過往、現在和未來。
祂再道:
“元始,這便是你落下的一子?他的真身,是在紀元之末的【當下】麼?”
“有意思,吾便知你這匹夫,耐不住寂寞。”
天帝垂下眼瞼:
“吾,會找到他。”
周牧身上汗毛猛然炸起,後腦勺酥酥麻麻,卻依舊不甘示弱,惡狠狠的瞪著那天帝。
中年道人神色歸複於平靜,眯著眼:
“哦?看來玉皇道友果然開始插手大天地了?有趣,汝是如何從鎮壓中透出念頭的?”
周牧心頭一動——天帝,正在被鎮壓?
他沒那麼怕了。
但依舊有很多不解,傳說中的靈寶天尊,為何要自己給元始天尊傳話?
天帝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當周牧心思百轉千回之間,
天帝諷刺的笑了笑,凝盯著中年道人:
“你猜?”
中年道人沉吟,輕撫玉如意,側目,看向莊嚴佛祖。
後者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老神在在。
一時之間,偌大的玉虛宮以及玉虛宮中,那要比玉虛宮龐大無數倍的廣袤天庭,一同寂靜。
無上者們不言不語。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著,僵持也繼續著,都不知過去了多久。
或一天,或一月,又或更長久。
周牧開始覺得渾身不自在,一縷真念罷了,修行不得,百無聊賴,
他便東瞅瞅,西瞅瞅,目光挪在虛幻暗淡的青燈上,
又悄悄伸手,想要抓出一縷中年道人屁股底下,那一團慶雲。
慶雲之內,蒼生不儘,日月普照,七十二色毫光渲染諸天,六十四道仙樂響徹萬界。
周牧嘗試抓住一縷雲氣,剛攥在掌中,那雲氣便從指縫裡頭滑溜了出來,
他不信邪,再攥,雲氣再溜,繼續攥,雲氣繼續溜。
周牧較起真來,陰陽二氣密布掌中,觀想【天地倒傾】之絕景,周天內竅齊齊轉動,目中洞視因與果,猛地一捉!
‘咚!!’
他抓了個空,倒是握拳時發出一聲巨響。
三位無上者或回頭或側目,皆都默默的凝盯著周牧。
後者縮了縮脖子,訕訕一笑:
“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中年道人失笑,天帝冷哼:
“無禮無數,無法無規。”
周牧瞅了瞅天帝,磨了磨牙,等自己找到淩霄殿.
他將天帝的樣貌深深記在了腦海中。
天帝此刻也不欲繼續僵持,話都懶得說,隻是動了動念頭,沉浮在玉虛宮內的無垠天庭微微模糊,中年道人抬起眼瞼:
“不告便走。”
中年道人淡淡開口:
“無禮無數,無法無規。”
祂手中玉如意輕輕敲向前,天帝猛然起身,捏拳,擊來!
拳與玉如意相擊。
周牧隻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光。
等到光散去。
廣袤天庭消失不見,莊嚴佛祖搖頭歎息,玉虛宮內的幾根大柱上似有裂紋,玉寰精氣微微暗淡。
中年道人則伸出手,輕輕拂拭玉如意上的一抹深黑血跡——周牧發誓,這血跡明明是才沾染上的,
可看上去,卻好似已存在無數年,烏黑至極,不見寶光仙氣,也無燦霞,像是是一團陳年老血,
但這一抹烏黑血中,卻似又可看見一片翻滾的【黑潮】。
“這”
中年道人凝視著玉如意上擦拭不去的暗沉血跡,微微蹙眉,神色漸漸凝重,不知想到了什麼。
那位莊嚴佛祖不知何時離去了。
又許久。
中年道人收起玉如意,側目看向‘青年道人’:
“你這小家夥,膽子倒是不小。”
周牧沉默了一下,還是有些忍不住:
“您方才,不是在坑我嗎?”
“吾實話實說而已,誰曾想你便這般言語粗鄙?”
中年道人搖頭:
“我等相爭,再如何凶險,再如何代價慘重,都不曾如同你那般汙言穢語——便是玉皇道友,恐怕生來至今,也是第一遭被如此對待。”
“這般,祂才是真正記住你了。”
周牧覺得牙根又在隱隱作痛,想了想,壯著膽子問道:
“前輩,那位是被您鎮壓在這段過去了嗎?”
中年道人微微搖頭:
“是鎮壓在所有過去。”
周牧愕然,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