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含笑道:
“便先回那現世去吧,讓小哪吒跟在你身旁,走一走紅塵,磨一磨歸墟之殘留,等你將誅仙劍陣學成,再來帶走天蓬。”
“是,前輩。”
周牧施禮,平和的牽起拘謹的瓷娃娃,一步又一步,沉緩有力的走至道宮門前。
他駐足,轉身,施禮。
“多謝前輩,賜此機緣寶物。”
“慈悲,慈悲。”
周牧拉著瓷娃娃,縮地成寸,一步遠離。
遠離兜率宮的瞬間,他臉龐扭曲了起來,鼻中出氣如牛,胸膛起伏不定!
“道兄,你這是?”瓷娃娃嚇了一跳。
站在八顆獅顱前,
周牧神色驟然平靜,微笑:
“無礙。”
他心臟怦怦跳動。
寶貝。
好多寶貝!
該死,太上前輩果然防著自己的!
“你您.總有不在的時候吧?”
他忍不住咽著唾沫,方才瞄了一眼,就一眼。
一溜串的葫蘆金丹,數不清的異寶珍稀!
“可惜,沒時間去碧遊宮了。”
周牧如是想著,念頭一動,玄金銅令浮現而出,朝著哪吒做了個請:
“哪吒道友?”
看似有靈,實則隻是死物的瓷娃娃走入玄金銅令,
旋而,景物模糊。
漸夢醒。
………………
“前麵就到村子了。”
中年人張望著,笑著說:
“那兒便是虎頭村,前幾年一些苦命人從妖城逃出來後建立的。”
“這兒是大荒漠,鮮有妖族出沒,虎頭村得以延續,且這兩年不少能人異士都在虎頭村定居”
“如今的虎頭村,倒是都可以稱一聲虎頭鎮了哩!”
說著,中年向導騎駱駝當先,帶著一隊人靠近虎頭村,
他看了眼背後橫在駱駝上昏睡的老人,又對著不遠處的駱姑娘道:
“到了虎頭村修養一天,明兒過了中午就出發,下個月估摸能到小石山鎮!”
駱霜雨平靜頷首,張望著虎頭村,村子很廣袤,至少住了上千戶人家,在大荒中,也算是較大的聚集地的,
而這地兒處在沙漠,哪怕南朝的妖族開始肅清大荒,多半也找不到這兒來。
隻是,人若聚的再多些,就真危險了。
村中家家戶戶,大都是石屋子,木房很少,一行人騎著駱駝,才過了村門口的鎮村石,
就順著泥濘路向村東麵去。
中年向導解釋道:
“村中是祭祀的地兒,西南北則是住地兒,倒是那東邊,因著往來的人族頗多,反倒是發展起攤攤販販,也有住宿的客棧。”
說話間,沒兩刻鐘的功夫,村東便至,這兒的石屋都有兩三層高,路麵看上去也要整潔的多,
大部分石屋都掛著招牌,或藥坊,或茶館,或酒樓,連兵器鋪子都有,
而道路兩旁,則還有許多人擺著地攤,來來往往的人數量極多,幾乎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
“這倒是奇了怪了”向導訝異:“今個兒的虎頭村,怎的這般多外來客?”
他翻身下了駱駝,對著那位大金主兒苦笑道:
“駱姑娘,街麵上人也太多了些,騎著駱駝不說難行,卻也有些不太禮貌.”
“嗯。”
駱霜雨頷首,亦翻身下了駱駝,回頭招呼道:
“都下來,牽著走。”
“是!”
十來個同樣帶著鬥笠的男男女女恭敬應聲,看的向導嘖嘖稱奇。
牽著駱駝擠過人群,好不容易才到了一處客棧前,將駱駝們拴在客棧旁的木樁上,
向導這才帶著一眾人入了客棧。
人聲鼎沸。
“關老板!”向導大聲招呼道:“今個兒村裡怎的這般多人?”
老板邊忙著算賬,邊笑著開口:
“還能怎般,說是幾十萬裡外出了什麼大變故,很多那一塊的聚集地都開始遷移咯!”
向導走上前,放下半枚透明的石頭,笑著道:
“這樣啊?那也正好,村裡算是能過個肥年了。”
老板打著算盤的手一頓,亦是滿麵笑容,意味深長:
“是啊,肥年,肥年.”
“行了。”向導將半枚透明石頭推上前:“十四人唔,十五人,來八間房吧。”
“成。”老板手下透明石頭,有兩個小廝迎上前,一個引路,一個則攙著昏睡的周牧,一一上了樓。
“駱小姐,便是得兩人住一間房,我就和這老大爺睡隻是得先去一趟藥坊,抓點迷症昏症的藥才是。”
向導和小廝將周牧搬進房內床榻,走出來道。
駱霜雨頷首,也懶得多言,徑直進了屋,其他十二人將行李放在各自房間後,也沒休息,都朝著駱霜雨的房間走了去。
關上門。
駱霜雨站在窗前,看著街麵上擁擠的外來客,凝著那才出客棧,說是要去藥坊抓藥、此刻正在街麵一並擠著的向導,
這才道:
“此人都是有一副好心腸。”
她摘下鬥笠,顯出清清冷冷的麵孔來,七年過去,雖已年滿了三十,卻依舊是個二十出頭的靚麗模樣。
一旁,一個不周銀鈴開口道:
“大姐頭,這沙漠中怎的有這般一座喧鬨的村子?村外也沒個遮掩法陣啥的”
頓了頓,他猶疑道:
“雖說沙漠中見不到什麼妖,隻是再少,總是偶爾會路過一兩隻的.這村子不遮不掩,數年相安無事,我覺著不太對勁。”
“是有點問題。”
駱霜雨微微頷首:
“不過將要入夜,七萬裡外曾有一頭水精螭龍隕墜,屍骸橫亙,每每入夜陰氣一重,便容易彌漫出寒煞來。”
“若連夜趕路,我倒是不懼寒煞,但你們,就未必可以了。”
說著,她轉過頭,看向這位相識很多年的不周銀鈴,後者隻是沉穩的點了點頭,低沉道:
“那我出去轉悠轉悠,看看是否有什麼蹊蹺。”
駱霜雨頷首:
“小心。”
“好。”
陳壽亭默默出了屋子。
凝望著他離去,饒是駱霜雨也忍不住有些感慨,這位跋扈公子,也算是變了性子。
七年前,陳壽亭的假仙奶奶死在了犬絕城大能爭戰的餘波後,一夜之間就轉了性,不再那般浮誇,沉穩了不少。
隻是
想到犬絕城,駱霜雨又忍不住想起那個真君之子來。
沒記錯的話,陳壽亭還和這真君之子起過衝突的。
隻是
她輕輕歎了口氣,師尊說過,那周牧,也已死在了犬絕城.據說,犬絕城的大能亂戰,包括那頭發狂的真王,便是因著周牧的死
微微收斂思緒,駱霜雨看向眼前一行不周中人,都是力境的銅鈴。
她道:
“行了,你們都先下去休息吧.褚耀武留下。”
銅鈴們執禮,魚貫而出。
褚耀武走上前,恭敬問道:
“大姐頭,叫來我是.?”
駱霜雨平靜道:
“這座村子可能存在有問題,你晚上和我睡一個屋,你睡地上。”
“啊?”褚耀武微微一愣:“這不好吧.我是有媳婦兒的。”
“便是因為你那妻子。”
駱霜雨淡淡道:
“花前輩囑咐我照顧好你,我自然是不能叫你出了意外,且就算無有花前輩的關係在.再說,已然有妖族盯上了你。”
褚耀武默默點頭:
“是,我這就去將行李搬來,讓店家多給一套被褥。”
駱霜雨淡淡頷首,目視褚耀武走出屋門,這才輕輕歎了一聲,伸了個懶腰。
身上黑裳隨之擺動,顯出腰間的那一枚金色鈴鐺。
“嗯?”
她耳朵微微一動,聽見了隔壁屋的動靜——是那沙漠裡頭撿來的老人,此刻醒來。
“不對。”
駱霜雨神色驟然一肅,手掌猛然按在腰間佩劍上,目光犀利,微微悚然。
隔壁屋.
有兩個人,兩道氣機,不隻那荒漠老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