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故事時間線】在某種程度上還是非常智能的。
它首先做的,就是立刻在宮野誌保麵前儘力展現出一種氛圍,試圖告訴宮野誌保,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其實都是她無謂的擔心和過度的焦慮。
同時,它現在第一次需要更多的時間,因此拖延時間非常重要。
就像當初毛利蘭試圖追問柯南真相時,【故事時間線】營造出一個意外將其注意力轉移一樣。
故事線現在試圖再一次這樣做。
於是,在宮野誌保一邊等待,一邊試圖在房間裡尋找一些能夠用做武器的銳器時,在十分鐘的第7分鐘,她敏銳地聽到走廊上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槍聲,以及一些人呼喊的聲音。
緊接著,她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自己房間門口停住,接著一個聲音從門後傳來。
那個聲音說:“打開它。”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還沒等宮野誌保做出什麼反應,房間的門被猛地推開。
然後門後的場景讓她不由得微微一愣——
走廊裡,幾個拿著槍的人有些警惕地站在一旁,他們警覺地掃視著周圍。
之前曾試圖阻止她離開研究所的那個安保人員,顫抖著縮在門邊裡。
他的頭頂,一把泛著冷光的槍指著他的腦袋。
“砰!”
一聲猝不及防的槍響打破了空氣的寂靜。
在那一個瞬間,宮野誌保瞬間被嚇得心臟猛地一跳,緊接著,她看到那個拿著鑰匙的人身體一軟,隨即無力地倒在地上。
然後,潔白的地磚上,一抹殷紅的色彩開始蔓延開來。
隨著目光迅速上移,宮野誌保就看到那個開槍的人轉過身來,摘下胸前的對講機,在她的麵前向著另一邊彙報:
“我們已經救出雪莉了,所有的叛徒都已被消滅。”
這句話讓宮野誌保立刻緊緊地盯著開口說話的那個人,她的目光裡閃過一絲隱約的希望。
然後她就聽到了那句自己盼望已久的話。
這名領頭的人轉身看向宮野誌保:“我是宮野大人派來救你的,她已經把一切告訴我了。”
“她現在——”
領頭的女人點了點頭,她示意宮野小姐現在很安全,然後補充了一句。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太安全,你應該還沒有吃飯吧,具體我們去餐廳再向你解釋。”
深吸了一口氣,宮野誌保幾乎可以感受到胸腔內那種久違的、稍顯模糊的安定感。
她的眼睛立刻重新燃起了希望,落在心中的那塊巨石似乎終於鬆動了。
“嗯!”
宮野誌保有些激動地點了點頭,甚至連腳步也輕快了些,緊跟在那女人的背後,穿過走廊,來到那間熟悉的餐廳。
通向研究所大門的餐廳裡好像沒有發生什麼交火,柔和的燈光灑在桌麵上,甚至空氣中依舊彌漫著微微的食物香氣。
這立刻讓宮野誌保的目光一凝,緊接著,她立刻強迫自己顯示出放鬆的姿態。
“就坐在這裡吧。”
宮野誌保點點頭,按照麵前這個女人說的就近坐下。
然後,她看到一份她平時最常點的菜肴擺在了自己麵前——
這個女人動作輕柔地將盤子推到她麵前,等到宮野誌保拿起勺子,她的臉上才閃過一絲對於叛徒的憎惡,然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的聲音有些低沉:“沒想到在宮野大人這次緊要行動的指揮關頭,研究所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宮野誌保沒有立刻回應,她隻是低垂著頭,用手中的勺子把三明治上的醬抹得更加均勻了一些。
女人繼續說道:“這群叛徒都受到了組織裡和宮野大人敵對的人的蠱惑,不過我們在得知你被軟禁的消息後立刻趕來了。”
宮野誌保的目光還是沒有移開那盤食物,但她注意到女人的語氣變得稍微輕鬆了一些,仿佛一塊重石被輕輕放下。
她鬆了一口氣,似乎真心為宮野誌保的安全感到慶幸:“還好你沒有受傷,誌保。”
“其實我們應該昨天晚上就趕到了的,隻是我們沒有想到,這一次行動居然會碰到那個組織,它給我們的行動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宮野誌保微微抬起頭,她的眼中閃過一抹疑惑:“那個組織?”
【故事時間線】開始試圖一箭雙雕——
這名完全被篡改了人設,剛剛榮升為“宮野小姐助手”的角色就一臉沉重地點了點頭。
“嗯,是一個叫做‘科學邊界’的組織,實際上,現在宮野大人正在處理的事情就和這個有關。”
“這個組織一直暗中活動,目的不明,且目標高度隱秘。我們才剛剛開始掌握他們的一些信息,宮野大人甚至好幾次差點……”
宮野誌保一直等到麵前的這個人介紹完那個叫做“科學邊界”組織的情況,然後,她微微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努力抑製住內心的波動,輕輕垂下眼簾,似乎在思考一下,宮野誌保最後帶著一絲期望問出了那個最重要的問題。
“既然你是收到了宮野小姐的命令回來救我的,那麼你應該能和她通電話吧。”
她的話語裡透出的堅定意味就讓那女人略微一頓。
就像之前說的那樣,現在宮野誌保非常冷靜。
現在,她完全不相信麵前這個所謂的“宮野小姐助手”的任何一句話了。
眼前發生的這一切確實乍一看都非常合理。
但細節上問題實在是太多了——
仿佛有什麼人隻設計了出了一個計劃的結局,卻完全忽視了計劃的過程一樣。
進入研究所是繞不過餐廳的,這原本是組織用來偽裝的一部分。
仔細想想,剛剛突然響起的槍聲也很奇怪,如果他們是從研究所外麵攻進來的話,為什麼餐廳裡好像和之前一點變化都沒有——
沒有彈孔,甚至連所有的椅子好端端地立在那裡。
還有這個女人剛剛所說的“組織叛徒”……
要知道隻是十分鐘以前,這個女人口中的“組織叛徒”還同意送過來一部能夠和宮野小姐聯係上的電話。
如果他們真的是叛徒,為什麼會同意自己和宮野小姐聯絡。
而且,這個人雖然說宮野小姐把一切都告訴她了。
但從救出自己一直到現在,她隻是簡單又含糊地解釋了幾句,然後就突兀地開始向自己介紹一個叫做“科學邊界”的組織。
宮野誌保讓自己表麵上表現得好像更加信服,但她的內心已經開始翻騰起來——
她知道,如果是宮野小姐,她絕對不會忽視自己此刻最關心和最擔心的事情。
宮野小姐一向細心周到,絕不會讓她置身事外,尤其是在這種關乎自己安全的關鍵時刻。
宮野誌保幾乎可以肯定,宮野小姐一定會第一時間打電話來確認她的安全。
在內心又過了一遍這個宮野小姐的助手剛剛和自己的全部對話,宮野誌保更堅信自己的判斷了。
在宮野小姐或者明美姐姐真正出現在自己麵前之前——宮野誌保決定,自己絕對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甚至剛剛那種被拯救出來的夢幻般的順利,在內心冷靜下來以後,和腦海中閃過的宮野小姐離去那一天晚上,有些焦慮的情緒對比起來——
那種詭異的感覺更濃鬱了。
【故事時間線】不應該提到“科學邊界”這個組織的。
莫名的,宮野誌保內心更加警惕起來,她現在絕不會再相信任何的幸運或者巧合了。
但是,出於心底的一絲微弱的期待,她還是又重複了一遍自己剛剛的問題:
“我現在能和宮野小姐通話嗎?”
這個問題剛剛一出口,宮野誌保看到那名“助手”微微皺眉,而且臉色瞬間變得有些為難。
心底的一絲不安再次泛起,然而她並沒有立即表現出來,而是靜靜等待著對麵的人的回應。
“誌保……”
這名助手最後還是開口了,她的語氣有些遲疑:
“你應該看到,我剛剛已經將這裡的情報通過聯絡器彙報上去了,宮野小姐那邊現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可能你需要等一會。”
“我明白了。”
這個所謂的“助手”話語裡推脫的意味就讓宮野誌保的內心開始往下沉。
不過最後,她隻是點了點頭:“那我就等一會吧,剛好我有一點餓了。”
……
對於【故事時間線】來說,雖然並未完全消除宮野誌保的疑慮。
但是,它不惜演出這麼一場“大戲”也要達成的,拖延時間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
【故事時間線】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計劃有些粗糙。
在它眼裡,昨天和今天裡的宮野誌保的疑慮、憂慮、思考這些都並不重要,她的人設轉變隻和一個因素有關——
宮野小姐和宮野明美。
昨天和今天,宮野誌保如何懷疑、如何憂慮,如何在心理上掙紮並反複揣測都不被【故事時間線】放在心上。
那些問題在“人設”重置後都會消失的一乾二淨。
尤其是,宮野誌保並沒有出現在【工藤新一】的麵前,這一點非常關鍵。
在故事中,一個尚未“登台”的演員,臉上的妝容和性格設定是否可以被隨意改變和重新調整,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甚至,就像聯盟分析的那樣,故事線一定會對宮野誌保,或者說灰原哀的記憶下手。
宮野誌保和灰原哀完全可以被強行視作兩個不同的個體。
【故事時間線】會在宮野誌保變小時嘗試讓她失憶,讓她忘記掉自己有個姐姐,以此達到更有力地限製“宮野明美”出現在現實裡的可能。
至於理由?
對於時間線本身,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可再簡單不過了,它可以選擇眾多解釋:
APTX4869的副作用、情緒急劇波動人體的自我保護、在逃跑時大腦受到物理性的創傷……
這些理由無論哪一個,都可以為它的計劃提供合理的掩飾。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宮野誌保必須選擇“登上舞台”。
如果她選擇留在黑衣組織,繼續為組織“效力”,她的“破設”顯然就會在下一個【循環】裡被承認。
那麼不論是她著手她摧毀組織的計劃,還是被聯盟找到,對於【故事時間線】來說都是不能承受的。
甚至這還等同於【故事時間線】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畢竟這是它自己把“灰原哀”弄沒的。
那麼,如何在不捅自己一刀(改變曆史)的前提下,將宮野誌保的“人設”擰回去呢?
故事線的想法很簡單——
歸根到底,宮野誌保之所以能夠合理地“破設”。
是因為她“人設”中對於黑衣組織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十幾年裡被監視和限製的恐懼,以及宮野小姐離去時的異常表現而已。
甚至可以說,宮野誌保對黑衣組織的“仇恨”和“直感”的人設的同樣助長了其破設過程。
這種“破設”隻不過是因為事情發展而產生的“合理”的性格轉變罷了。
那麼當然也可以“合理”的重新轉變回去。
既然現在做不到修改過去,那麼直接引導一個需要的未來不就好了。
——隻需要向宮野誌保證明宮野明美和宮野小姐還活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