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先姑且將那個因為一位偵探的迷夢而塑造出來的宇宙稱呼為【柯南宇宙0012】好了。
就林升的觀測來看,這個“二號宇宙”與聯盟所處的“一號宇宙”之間,幾乎沒有任何可感知的差異。
它們一樣的無限。
同樣地包含著那和“一號宇宙”一般無二的萬物——那些星係、那些星星……
甚至【江戶川柯南】認知中的,一個宇宙應該有的事物和因果邏輯。
當然,這萬物中顯然沒有那些RSI值異常,以及其衍生的那些事物和人物。
不,與其說“二號宇宙”不存在像是第二個【毛利小五郎】或者【毛利蘭】這類的RSI值衍生異常。
更像是因為自己偷偷使用CYZ效應瞞天過海,再加之小泉紅子同樣將那些重要的人物“引至夢中”的緣故——
畢竟在“江戶川柯南”的眼裡,這兩個宇宙其實並無什麼太大的區彆。
而雖然【江戶川柯南】認識到了因為祂而產生的一些不同。
但祂卻敏銳地捕捉到了聯盟那寥寥數語背後的暗示,反而讓“毛利蘭”的一句插話恰到好處地終止了“思索”,主動地將真正的自己“沉浸”在那一出為祂獻上的戲劇之中。
就像小泉紅子對於黑羽快鬥的解釋一樣。
【名偵探柯南】不能知道許多事情。
……
而在柯南即將從夢中醒來的那一刻——
林升便“悄悄地”接住了那個即將消失的宇宙。
對於現在的祂來說,維係一個瀕臨停滯的宇宙並不困難。
畢竟這個宇宙是真實不虛的,林升不需要從無到有的構建出一切物質或者物理規則。
他所需要做的,僅僅是將這個即將因“被忘卻”而終止的宇宙保留下來。
畢竟隨著蒼白太陽的光輝移去,連死亡也棄它如敝履,對它避之不及。
——它便要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停滯。
好在林升現在所在的位置,便是一個極好的去處。
這夢境造就的宇宙自然另有用途。
畢竟,如果一切真的都不能改變的話。
那麼關於“星見塔案”這個本不該存在的“案件”,以及CYZ聯盟本身在柯南宇宙中的位置,林升必須提前考慮清楚了。
“但好在這最糟糕的可能,也在預料之中。”
林升就想起自己和【江戶川柯南】的探討,和祂之前“驚天動地”的驗證手法。
一聲低語在星見塔的頂端響起。
“剛好,還能將雙時間線的結構利用起來。”
……
而對於柯南來說,那股從背後襲來的鋒銳刺痛,就像是有人用手術刀,將他腦乾的延髓處突然切斷了一樣。
隻是在一瞬間,自己便失去了與現實的一切聯係了。
自己便如同倒在推理終點的偵探們一樣……一樣走到了自己生命的儘頭。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卻依然還可以思考。
“所以現在……我好像隻是昏迷了?”
“還是說,這是我死前的走馬燈?但這是不是有點久了?”
柯南甚至不確定是自己看到的是真切的黑暗,還是一片死後的虛無。
他試著辨彆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在這片無聲的死寂中待了多久。
但他卻覺得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而沒有參照物,便無法計時。
柯南覺得自己仿佛在一陣茫然無措的“黑暗”中孤身前行。
某一刻,他甚至以為自己已經不再是一個具體的存在,而是與死亡一同納入到萬物之中。
——直到那微弱到幾乎無法辨識的聲音從“黑暗”裡飄來。
柯南覺得,他隱約在這“黑暗”裡聽到某個害怕的、如同見到了鬼魂般的女子的尖叫聲。
這讓他好似要飄散的魂靈重新變得凝聚起來。
那原本淡漠的情緒,就隨著“疑惑”,或者說,隨著“疑團”的出現而重新變得豐富起來。
“而那句話好像是……快鬥快跑——?”
柯南不認識這聲音,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
所以,他更確定自己大抵是真的死了。
否則,他為什麼會幻聽陌生人的尖叫呢,他可不記得自己有認識一個叫做“快鬥”的人?
而隨著“自己已經死掉了”的念頭的浮現。
柯南就覺得自己頭腦有些眩暈,那種難以站立的眩暈——如果他現在還有腦袋和雙腿的話。
自己死掉的話,爸爸媽媽應該會很傷心的。
還有小蘭、博士,服部,還有那個糊塗大叔……
甚至說不定,灰原那個冷冰冰的家夥,也會悄悄地為他掉一滴眼淚。
一股微弱的傷感在他胸腔某處蕩漾開。
柯南倒是不畏懼這種永恒的消逝,因為他是行在光明的路上消逝的。
但他就為那些還活著的人而悲傷,為了他們將要麵對的悲傷而悲傷。
而緊隨著悲傷而來的,是因為自己未能做得更多的悔恨與遺憾。
這個孩子便為那些被他所牽連的偵探們的死亡而感到悲傷、悔恨與遺憾。
他們又做錯了什麼呢?
這個小小的身影就開始責備自己的魯莽。
如果自己在京都塔上做得更好一些,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吧……
還有,那塊關乎真相與一切的手表。
“我……在最後還是沒能阻止烏丸蓮耶嗎?”
雖然柯南知道,在被“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自己已經儘力做到最好了——
他隻擁有一個孩子的體型,而其他偵探又在那幕後之人的設計之下無法行動。
而他不可能、也做不到為了指針和手表,而對無辜之人見死不救、甚至“痛下殺手”。
“好在我沒有中計,我沒有告訴那個家夥指針的位置。”
柯南便在內心自言自語。
“而且,我還悄悄在撲克牌上做了記號。”
“隻要服部在失去與我的聯係後派人找來,他一定能推理出真相的。”
“估計那個家夥,正在為可能永遠找不到的指針這件事而懊惱吧……”
一些也許能稱得上是欣慰和樂觀的情緒,就出現在腦海裡。
柯南對服部那個家夥很有信心。
不過,這種短暫的樂觀隻持續了幾秒。
隨之而來的是另一個更殘酷的可能性——
“但如果那個幕後之人,也是同樣精通推理之道的偵探呢?”
“如果他看穿了我留在撲克牌上的記號,又據此拿到了第五枚指針呢?”
但現在說這些、擔心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畢竟已經死了。
最後,一切情緒便化作了對於服部平次的希冀。
“服部……你一定要找出真相。”
“一定要……”
——就在那一瞬間。
柯南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脊骨好像被什麼東西攬住了。
像是有人伸手穿過虛空,將他從無儘深淵中拎起。
隨之而來的,則是一陣劇烈的顛簸感,就好像自己的靈魂隨著脊骨上的凸起不斷起伏。
柯南就感覺自己的靈魂沿著脊柱一路向上,最後被人粗暴地塞入了差點就被搖勻的腦漿之中。
……
“嗡——”
耳邊是如同千萬隻蜂鳴器一同鳴叫,又或者幾十顆閃光彈炸響。
也許是在那片靜謐的黑暗中待了許久的原因。
在感覺到自己依舊存在的那一刻,柯南就試著閉上眼睛——然後他就發現他從未睜開過它。
身體各處都像是在向他報警。
柯南覺得眼皮沉重,但一些溫熱和閃耀的事物,就偏要透過眼皮鑽進瞳孔。
他能感覺四肢傳來火辣的痛覺,就好像是自己剛被扔進充滿沙石的攪拌機攪拌了許久。
而他的後背也傳來同樣真實的刺痛感。
甚至那疼痛就和自己不久前在彆館餐廳裡最後的感覺一模一樣。
嗓子、喉嚨如同被灼熱的煙霧烘乾了一樣。
柯南覺得口渴難耐,而汽油和硝煙的氣味卻仍然不住地往鼻腔裡鑽。
隨著眼淚濕潤眼眶,在下意識地抬手遮住麵前的火光後,柯南終於睜開了眼睛。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麵前那正在燃燒的、發出刺鼻氣味和嗆人煙霧的引擎蓋。
“咳咳咳——!”
柯南俯下身子,他有些吃力地用最後一絲力氣搖下車窗,然後強撐著身體探出窗外,依托著重力讓自己無力地墜到草坪上。
在夜晚帶有露水的草地上喘息了片刻,柯南有些艱難地向著遠離燃燒的汽車的爬去。
依托著從求生本能裡壓榨出來的最後一絲力氣,柯南大概在草地上爬行了七八米。
然後,他一邊喘息著恢複體力,一邊試著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
柯南抬頭望向那片燃起的火光所映照的事物。
一輛車頭乾癟的甲殼蟲轎車,斷氣了般地趴在一塊半鑲嵌在泥地裡的青石下方。而兩邊則是兩道長長的、平推了一路的青草的車轍,顯現出那不久前失控車輛那磅礴的動力。
“自己這是……發生了車禍?”
這一刻,柯南腦中閃現出一個荒謬卻理所當然的推論:
——剛才發生的一切,可能隻是他衝出車道、撞擊之後,在昏迷狀態下產生的幻覺……
一個夢境而已。
麵前的一切事物已經給了柯南足夠的證據。
甚至當他扭頭看向車轍的方向時,一段被撞碎的護欄和陡坡上的痕跡就清晰可見。
但心中的驚愕,甚至就讓柯南忽略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可是……可是那個彆館裡發生的事情……”
柯南覺得自己的大腦都有些短路,甚至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這……這不可能是一個夢啊!”
他的聲調逐漸變高起來。
這位進入了角色的偵探,好像一瞬間就從那種瀕死的絕境中恢複了過來。
柯南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背部。
當他將有些濕潤的手放到麵前時,一股血腥味便讓柯南重新清醒過來。
這無疑真實發生了。
在鼻尖彌漫的血腥味,甚至就讓他下意識地忽略了頭頂依舊燦爛的一片星空,以及周圍林地的黑暗。
“一定是那個人……”
“他想用這種方式來偽造我的意外死亡。”
背後那和記憶裡最後一刻感覺到的刺痛相同的位置和傷口,就讓柯南有些動搖的心智重新穩固。
“隻是那個人沒有料到我隻是陷入了假死的狀態,一定是這樣。”
柯南撿起一根樹枝,當作拐杖將自己撐起。
從自己從車窗爬出,栽倒在草地上的發現來看,既然附近的草地上都能聞到汽油味,說明起火時,油箱已經因為破損泄露了。
這樣看來,爆燃的風險已經降到了最低。
他蹣跚著走向那還在燃燒的汽車。
如果自己記得不錯的話,汽車後備箱裡還有一那塊之前露營計劃裡,放進來的普通滑板。
不論是下山報警,還是返回彆館,殺幕後指使一個出其不意——自己都需要一塊交通工具。
而當柯南將那塊有些支離破碎的滑板,從有如毛利小五郎大醉後的錢包般乾癟的後備箱,吃力地撬出後。
那滑板前部,因為破碎而變得鋒利、沾染血跡的尖端,就讓柯南陷入了沉默。
他猛地抬頭看向頭頂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