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在永恒遠征號的炮火再度震撼戰艦軀殼之時,科索拉克斯開口了。
“我不記得戰犬的榮耀。”
“我隻是從一個普通世界被征募而來的士兵,我被強征,被灌輸了為帝國而戰的思想,相信了帝國的理想,然後成為了一名吞世者。”
“然後我被打上了屠夫之釘,被扔到一個個戰場。”
科索拉克斯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屠夫之釘的金屬環在艦橋之中傳遞回空曠的回音。
“然後我們發動了伊斯特凡大屠殺。”
“然後我們發動了大叛亂。”
“然後我們輸了。”
攝政王尖銳的話語讓眾多吞世者們捏緊了拳頭。
“然後我被拋棄了,我的連長,沙卡,他將我拋棄在了戰場之中,自生自滅。”
科索拉克斯作為一位吞世者的驕傲也在那一刻破滅了。
“我也不知道所謂吞世者的榮耀。”
“如果榮耀是在被征服的世界掀起一場場屠殺,然後在戰爭失利之後丟下戰友逃跑,那我寧可不要!”
安格隆自詡為反抗者,看看他是如何做的?
吞世者自詡為戰士,看看他們又是如何做的?
安格隆厭惡帝皇,於是殺死禁軍,折磨子嗣,屠殺五百世界,唯獨不敢向帝皇揮劍。
吞世者以服從自豪,於是投身殺戮,獻祭邪神每當戰爭失敗便化作鳥獸四散。
一連串的疑問讓吞世者陷入了沉默。
“阿斯塔特不該是這樣的,至少作為戰士也不該這樣。”
科索拉克斯已經不知道榮耀是什麼了,他也沒有機會體會真正的榮耀是什麼了。
但是他不想再逃跑了。
榮耀不是盲從,不是屠殺,不是自欺欺人地逃避,不是成為戰火之中更耀眼對手的陪襯。
科索拉克斯單純希望能夠用一番事業來證明自己,證明自己不是垃圾,證明自己加入的吞世者不是垃圾。
他想要證明吞世者也是能夠扭轉戰局的戰士。
他們不該是奴隸。
但是看看眼前這群人,看看還在勒令他撤退的薩琳。
“我鄙視你們!”
科索拉克斯高聲道。
他深紅的軀體站起,遠不如這些蒙受賜福的猛獸強壯。
但當猛獸對上那雙清明的視線之時,皆是逃避似的撇開了目光。
“隻因在場隻有我反抗了我的命運。”
“屠夫之釘想要奪走我的理智,我反抗,以理智回擊。”
“安格隆想要奪走我的地位,讓我在軍團的底層沉淪,我反抗,奪其旗艦與軍隊。”
科索拉克斯向前走去,在他巨大的腳下踏著鮮血組成的地毯。
科索拉克斯感到屠夫之釘的疼痛又回來了。
而且情況比以前更糟。
他咬緊牙關,決心像打敗一切一樣打敗它。
“我遠比你們任何人都要強大!”
攝政王怒視著在場的每一人,每一位指揮官。
他們曾經有機會擺脫安格隆,然後他們自己將苦難帶了回來。
他們曾經有機會反抗安格隆,然後他們站在了忠誠派的對立麵。
他們曾經有機會逃離安格隆,曾經有機會反抗命運,然後他們夥同薩琳與卡恩將這些戰士集中起來謀殺了。
每次都是有機會,每次都是隨波逐流。
為戰爭犧牲的膽子沒有,借著戰爭搞屠殺發泄的膽子有,而且很大!
“你們是失敗者,你們從未反抗過,所以你們一無所有。”
“吞世者隻有一次能夠偉大的機會,那就是現在!”
科索拉克斯用拳頭抵著胸膛,然後咆哮。
“遵從我的命令,不準再逃跑。”
“你們這是造反。”
白色衣裝女人嗬斥。
“猶猶豫豫,故作姿態。”
他又轉身,走向薩琳,走向她被拘束在艦橋之上的本體。
“一無所有的可憐蟲,連犧牲的決心都沒有。”
科索拉克斯揮出斧刃,他要反抗失敗。
鮮血迸射。
“你——”
薩琳的身影一陣虛幻,隨後直接消散。
所有人都看向了科索拉克斯,又看向了那艦橋指揮王座之上顫抖的肉瘤。
他們拔出了武器。
——
征服者號選擇了下降。
在永恒遠征號的觀測中,這艘永遠憤怒的艦船發出咆哮,她放棄了一切攻擊手段,將所有能源輸入到了虛空盾,然後直直向著地表撞去。
在那仍在抵抗的三座堡壘之中,由熾天使迦爾納所鎮守的杜鵑座堡壘。
“下去。”
科索拉克斯扶著艦橋的邊沿。
“下去!”
他低吼著,看著視角不斷下降,看著艦橋被大氣灼燒的血色舷窗被鍍上一層燃燒的金色。
他們會是進攻的號角,會是將這場戰爭推向新階段的矛尖。
他們會逼迫血神下場,他們能夠創造這個機會,隻因為他們是吞世者。
給我們看好了。
真正一無所有的瘋犬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