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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紫悅的憂鬱(1 / 2)

這是阿紳第一次見到小馬形態的紫悅。即使小馬並不符合他作為人類的審美,他還是看得出紫悅比一般小馬要優雅、漂亮。拋開是隻小馬不談,她的確擁有公主的一切氣質。

然而這種公主氣質,下一秒就無影無蹤。

“阿紳!”紫悅驚喜得叫出了聲,“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緊接著她的表情變得十分精彩:慌張、欣喜、焦慮、喜悅……“你真應該提前告訴我的,這樣我就可以在時間表裡騰出一天來,帶你好好看看小馬利亞……”

她說著真拿出一個活頁本,裡麵密密麻麻寫著她作為友誼公主要做的,以及和朋友們約定好要做的事。“呃,不行,不行……天哪,怎麼就沒有一天是空閒的?等等,如果把這件事調到……阿紳,請稍微等我一下,隻需要一下……”

看著紫悅一個勁地翻日程表,還拿著鉛筆瘋狂修改,阿紳都被逗笑了。“沒必要麻煩,我來也隻是一場意外……隻希望我突然來訪沒困擾到你,”他誠懇地說。

“困擾?不會,這怎麼會是困擾呢?”紫悅一邊說一邊繼續修改日程表。“你可以在這兒休息一晚,然後明天我帶你去看小馬穀、坎特洛特甚至是馬哈頓……保證你會流連忘返。”

阿紳笑著搖搖頭,走上前伸出蹄子,主動製止了她。“紫悅,真沒必要。我隻是想跟你說一些話,聊聊天,談些有的沒的……再然後就要回去了——明天是星期一,我得上學。”

“噢,嗯……好吧,”紫悅收起日程表,眼神閃過一絲落寞,“可惜現在是晚上,不能帶你看小馬穀的熱鬨模樣。”

“實際上我都看過了——在我剛來這裡的時候。”接著,阿紳將全部故事和盤托出,包括他和倆損友是怎麼來的,可愛軍團如何向他介紹紫悅,以及他們如何卷入幻形靈入侵,最後稀裡糊塗地貢獻力量。

紫悅耐心地聽著,一會兒為阿紳說的笑話笑得花枝亂顫,一會兒為阿紳的奇妙冒險嘖嘖稱奇。“這麼說,我回來途中聽到的‘大顯神威的閃電隊長’,其實是——”

“沒錯,就是我,”阿紳無奈笑道。“說真的,整個過程確實很刺激。我認識了許多深藏絕技的小馬,和坎特洛特高中的同學們既相似,又存在許多不同。”

“的確如此。就比如這裡的閃電隊長,就跟你完全不同。”

“我以前以為你作為公主,肯定很忙;結果來了才知道,你比想象中要忙得多,得和朋友們應付各種妖魔鬼怪。你的戰績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哈哈……其實也沒那麼麻煩,畢竟通常一記友誼大炮能解決絕大多數事情……”

他們一邊談,一邊走上城堡露台。紫悅覺得光坐在空蕩蕩的寬敞王座大廳,有點不自在。露台空間適中,能呼吸晚間的新鮮空氣,還能帶阿紳欣賞小馬利亞的夜空。

隻是她還不知道阿紳到底要跟她說什麼。

站到城堡露台,晚風輕拂他們的臉頰,帶來清涼又平靜的感覺。月亮在月亮公主的魔力下緩緩爬升,天空此時乾淨得沒有一朵雲,皎潔無瑕的月光得以傾瀉而下,將這個小小的露台照得透亮。

他們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紫悅用好奇又希冀的目光,看著阿紳。而阿紳看上去在躊躇,似乎在斟酌語句。過了好一會兒,紫悅為了打破僵局率先開口。

“餘暉爍爍說了友誼大賽的事,光從她形容我就感覺到比賽一定很熱鬨……可惜我沒來得及過去。不過,最神奇的莫過於那裡還有另一個我……她在坎高還適應嗎?”

“應該吧?”阿紳立刻回應,仿佛也在害怕那陣尷尬的沉默。“說起來我就臊得慌……你知道,她和你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有時候,我會不經意把她當成……我不知道這讓她不自在,然後……餘暉爍爍提議讓我跟你聯係……”

阿紳說的有些遮掩,因為他很不好意思;但紫悅聽得出來,知道阿紳為什麼會把人家當成她,覺得既好笑又害臊。

她笑了一下,隨即眼中出現歉意。“抱歉……那麼久都沒和你聯係,也沒過去跟你見麵……”她說的是真的,畢竟她上一次去人類世界還是彩虹搖滾,而且那時候阿紳被海妖蠱惑。他們壓根沒有正式地會麵。

聞言,阿紳眼中也閃過一絲遺憾,但並非隻是因為這個。他長歎一口氣,目光灼灼地盯著天邊的月亮。沉吟許久,他才繼續開口:“其實……我一直拒絕餘暉爍爍的提議,不止是因為不想打擾你,還因為……我有些‘害怕’。”

紫悅聽得一愣。

“害怕你過於優秀,而我過於平庸……”阿紳終於說出來了,連他自己也鬆了口氣,但他的猶豫並未減輕多少。“畢竟在秋季舞會那會兒,我就知道你是另一個世界的公主。

“隻是那時候……我會想‘嘿,也許紫悅的公主頭銜,並非我想的那麼觸不可及’。我曾想過,或許人類世界比你的世界要有趣得多,或許人類世界能吸引你長期住在那兒……我必須承認,這是一種很自私的想法。

“每當我這樣胡思亂想,就會感覺羞恥自責,斥責自己怎麼能這麼想……可是總也避免不了。我不禁自問:如果你的公主頭銜真沒有那麼高高在上,如果人類世界對你真有吸引力,我會不會為此欣喜?”

紫悅越聽越驚訝,但不知道能說什麼。她能做的,就隻是繼續聽,哪怕她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所以……”阿紳再次歎氣,但這次歎氣仿佛釋放了所有的猶豫與躊躇,“餘暉爍爍提議讓我跟你聯係,我一再拒絕,是因為我在逃避,害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但命運有時候很奇妙,我最後誤打誤撞來了這兒,來到了你的世界。

“這時候我沒法再逃避了,於是試著了解你,了解你在這個世界的貢獻……我曾期待你其實是一個平凡的、普通的女孩,或許和我有一樣的興趣愛好——很自私很幼稚,對吧?但最終,我發現一切都和我預想的不一樣。”

紫悅聽了,鼻尖莫名感到有些酸楚。她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輕聲問:“在看了那些之後……你……因預期落空而失望麼?”

“失望?不,一點兒也不!”阿紳轉頭看向紫悅,神情釋然。“我以為我會失望,但事實卻是我沒有。相反,我對你更加……抱歉,我不該說這個……

“總之,紫悅,你是個了不起的女孩,做了很多無法想象的壯舉,證明你是這個世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儘管這代表我和你的差距是如此真實;儘管這代表,你永遠不會把人類世界看得比小馬利亞更重要;儘管這代表,我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終將落空......但正因我看清了這一切,我反而能真心真意地為你高興。紫悅,你真的很了不起。”

阿紳露出真摯又溫柔的笑容,但紫悅並不覺得心有多暖。她隻覺得心被某些東西掐住,令她胸悶、差點透不過氣。

“你不必這麼想……”她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紫悅,我說的全都情真意切。在深入了解你之後,我更加尊敬、欣賞你,欣賞你的善良、聰敏,欣賞你的責任感、犧牲精神……無論是誰都會為這樣的你著迷,所以——”

阿紳說著,仿佛下了最後的決心。“我不能自私地要求你為我做什麼,不;我也不能自私地把期待強加到你身上。你屬於小馬利亞,這裡的居民需要你,這個世界需要你……我要說的,差不多都說完了……抱歉,讓你聽到我這樣自作多情的話——”

“不,一點都不自作多情,”紫悅那水靈的雙眼此刻蒙上一層水霧,朦朧的,仿佛隨時要滴出水來。“該抱歉的是……我……”

她並沒有客套。她對這一切早有預感,不是嗎?這也是她在彩虹搖滾之後,長期對阿紳保持沉默的原因。她從宇宙公主與桑伯的感情學到了某些東西。

她知道今晚的對話遲早會到來,但她隻是推遲著,希望在此之前能給她、給阿紳多些時間。然而,她必須意識到這種推遲與拖延,對雙方都不公平,即使他們還沒有那種關係。

“你不需要感到抱歉,真的。該說的都說完了,我該走了。我隻想說:我很幸運,能遇見如此優秀的你。”說完,阿紳拍了拍紫悅的肩膀,隨後走下樓,走向那扇魔鏡。

紫悅沒有立刻追出去,或者說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直到阿紳即將走進去時,她才從樓梯後飛出來,站在他好幾米身後。“阿紳,我也很幸運……能遇見你。”

阿紳回頭,衝她微笑。“我們還會再見的,畢竟你可能會需要跟人類世界的朋友們見麵……到那時,我會很歡迎你的到來。”

紫悅擠出一個笑容,目送阿紳走進魔鏡,在這頭消失不見。

……

視線回到人類世界,憂鬱的不止是小馬利亞的紫悅公主。另一個紫悅,人類紫悅,仍在為融入新的集體困擾。她一直在推遲回水晶預科收拾東西的日子。

彆誤會,她現在並不害怕暗影團女孩,畢竟友誼大賽之後,她們都從坎高女孩們學到了些東西,也許說話還是會刻薄,但她知道她們已經改變了。

她隻是害怕尷尬。想想看,她可是她們的老同學,結果唯一回來一次隻是為了收拾東西,恐怕以後都不會再回來。這就好像她是因為不想再看到她們,才選擇轉學的(雖然她確實有點這麼想)。

但無論如何,她都得做這件事,因為有些東西必須回來拿,比如她曾遺留在水晶預科的研究筆記。星期一下午放學後,她便乘坐公交車回到了熟悉的水晶預科學院。

推開門,紫悅看到那長長的瓷磚地板,以及水晶風格的裝飾,一瞬間仿佛回到了過去壓抑的日子。她記得不下十次在走廊儘頭被人番白眼,記得三十多次因為撞到人而說對不起,還記得好幾次被人背後蛐蛐的場景。

“冷靜點,紫悅,你已經離開了這裡……你不再孤獨了。”她深吸一口氣,扶了一下黑框眼鏡,邁開長腿走進去。沿途的同學們態度好了些,但也沒好到哪兒去——音韻主任的改革還任重道遠。

儘管紫悅一個勁地自我打氣,她的腰還是不自覺地彎下去,仿佛害怕周圍人投來的異樣目光。同學們是不是知道她在友誼大賽的表現了?同學們是否因為她曾變成午夜閃閃而害怕她?或者更糟,在他們眼裡,她或許是叛徒。

花了幾分鐘,終於找到屬於她的儲物櫃,卻好像幾小時那麼漫長。她不打算久留,免得撞見暗影團女孩尷尬。她打開櫃子迅速收拾東西,裡麵的東西都井井有條地放著,所以她拿起來很快。

隨著隨後一支鉛筆塞進包裡,她鬆了口氣正準備離開,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嚇了她一跳。轉過身,果然是暗影團女孩們:耀日、酸甜、糖衣、檸趣、迅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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