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又聽李承乾朝孫伏珈道:“孫大人,死囚那件事安排得如何了?”
“回太子殿下”
孫伏珈斟酌了一瞬,連忙拱手道:“三百九十名死囚,已經全部由大理寺的差役押送回鄉了,地方也十分配合,就等著一年之後,這三百九十名死囚返回長安受刑了。”
“不是孫大人,你該不會以為他們能順利返回長安受刑吧?”
李承乾聞言,不禁有些好笑的看著孫伏珈。
孫伏珈表情一懵,頓時不解地道:“太子殿下這話是何意?”
“唉”
李承乾抬手扶額,無奈的歎了口氣,道:“看來將這件事交給你辦,你卻沒有理會這件事背後的政治意義啊!”
“這”
孫伏珈與劉仁軌麵麵相覷,隨後恭敬行禮道:“請太子殿下明示!”
“好吧,這件事也不怪你,是我沒有跟你講清楚。其實道理很簡單,就是要製造一起虛假的盛世景象。那麼,為什麼要製造這一起虛假的盛世景象呢?”
“從表麵上來看,我是為了讓我父皇樹立天子仁愛,寬容的形象。但實際上,我是在增加我決策的含金量。
因為彆人知道的並不多,他們隻會相信他們看到的。所以,一旦我獲得了他們的信任,等我再提出更大的舉措的時候,就沒人再反對了。”
“其實說白了就是,這是一場政治作秀,你們明白嗎?”
“臣”
孫伏珈的表情再次一懵。
卻聽劉仁軌若有所思的道:“那太子殿下擔心的是,如果那三百九十名死囚不能按時返回長安,這場政治作秀就失敗了?”
“沒錯!”
李承乾當即正色道:“所以,咱們絕不能讓這三百九十名死囚中的任何一個人,違背約定!”
“可是,這怎麼可能?”孫伏珈回過神來,忍不住開口道:“就算他們每一個都信守承諾,但意外總會發生,根本不可能保證三百九十名死囚,一個不落的返回長安!”
“對啊!你說的沒錯!但咱們可以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啊!”
“怎麼解決?”
“不是,你們不知道動腦子嗎!?”
李承乾有些生氣的怒斥二人。
隻見二人滿臉尷尬的對視一眼,然後又聽孫伏珈道:“臣倒是有個主意,要不偷偷告訴那些死囚,隻要他們如約返回長安,朝廷就答應赦免他們的死罪,如果他們敢違背承諾,耍小心思,秋後回來直接殺掉!”
“嗯,這倒是個好主意”李承乾緩和了一點情緒的點頭道。
卻聽劉仁軌又想起什麼似的道:“可是,就算如此,長安到他們家鄉,路途遙遠,這一年中,萬一生病,或者遇險,誰都無法預料,這可怎麼辦?”
“不是,你是專門來挑刺兒的嗎?”
“可是太子殿下,臣也要為所有的狀況考慮啊!而且,還有一種情況,萬一他們中途反悔了,又不相信朝廷會赦免他們,想要逃跑呢?這也是個大問題啊!”
“呃”
李承乾聞言,不禁再次抬手扶額。
孫伏珈也開始眉頭緊縮。
半晌,才聽李承乾若有所思地道:
“我看,要不這樣,我先把孫大人搞到大理寺卿這個位置上,不管他們回不回來,咱們都準備三百九十名死囚的名單,反正大理寺的卷宗多的是,少誰咱們補誰,做戲做全套!”
“啊?”
孫伏珈聽到李承乾的這個辦法,差點當場裂開,心說不是吧,莫名其妙我又要升官了?可我才官複原職沒多久啊!
但這樣做,不是欺君之罪嗎?太子殿下您彆搞我啊!
這恐怕是他最不願升官的時刻了!
但劉仁軌卻非常讚同李承乾這個辦法。
隻見他眼睛一亮,連忙接口道:“太子殿下,臣覺得,除了長安這邊做戲做全套,那些囚犯的家鄉,也要讓當地官府做全套,比如時不時的派人去慰問他們,其實是監視他們。另外,還得限製他們的自由,必須熬到一年之後的秋決!”
“最後,在返回長安的時候,一定要讓陛下,以及大臣,百姓去城外迎接他們。如此一來,一段信守承諾的盛世景象,必將載入史冊!”
“而這!”
說到這裡,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孫伏珈,又看向李承乾,笑著拱手道:“全賴太子殿下您的英明決策!”
“好好好!還是咱們劉院長腦子好使!”
李承乾聞言仰頭大笑,當即決斷道:“好!就這麼定了,一年之後,孤要給他們唱一出大戲!”
“嗯,最好再找一個會演戲的‘托’,拖到最後時刻進城,讓他們欲罷不能!”
……
另一邊,朱雀大街。
燕王李祐正在被他舅舅陰智弘追著跑。
“舅舅!你能不能彆煩我了?”
李祐最近非常鬱悶。
因為小胖子請求就封的事,被李世民拒絕了,但也同時堅定了李世民讓諸王去封地就封的決心。
特彆是迎回傳國玉璽之後,李世民的信心那是空前的高漲。
他甚至覺得,天命所歸的自己,絕對能像孔子,周王那樣推行‘王道治國’的理念。
將大唐國運延續八百載。
雖然他上次提議的分封製,依舊遭到了群臣的反對,但他並沒有死心,而是改變了一條思路。
那就是先分封自己兒子,等時機成熟,再分封信任的大臣。
而正因為他有這樣的思路,讓李祐越來越擔心自己會被李世民趕出長安。
可是,也不是誰都跟李祐一樣,希望留在長安。
比如他的舅舅陰智弘。
最近這段時間,陰智弘一有時間就跑來勸李祐去封地就封,搞得李祐不得不躲著他走。
卻聽陰智弘笑嗬嗬地道:“殿下,你慢點跑,聽舅舅說兩句,就說兩句,舅舅就不再煩你了!”
“我不聽,我不聽,舅舅你快回去吧!”
“殿下,你真的不為你母妃著想嗎?”
“我母妃在宮裡好好的,不用我著想,況且,我若離開了長安,誰來照顧我母妃!”
“殿下糊塗啊!你母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怎麼一點都不開竅啊!”
“嗯?”
李祐腳步一頓,不由滿臉疑惑的看向陰智弘,道:“舅舅這話是什麼意思?”
陰智弘笑著上前幾步,旋即環顧了一圈四周,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跟舅舅去另一個地方,舅舅跟你細說!”
“這”
李祐聞言,不禁麵露遲疑之色。
卻聽陰智弘又歎息著道:“自從陛下有了小楊妃,除了皇後寢宮,已經很久沒去其他嬪妃那裡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你也不想讓你母妃失望吧?”
“我”
李祐愣了一下,懵懂的腦袋裡實在搞不懂成年人的彎彎繞繞,最終還是因為擔心自己母妃,而向陰智弘妥協,躬身行禮道;“還請舅舅指點!”
“我們是一家人,正所謂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舅舅不會害你的!”
陰智弘笑著拍了拍李祐的肩膀,又想起什麼似的,道:“聽說越王已經從宗正寺出來了,你知道嗎?”
“嗬!”
李祐冷笑一聲,不屑地道:“出來了又如何,他以為他還是曾經那個備受父皇寵愛的越王嗎?時代已經變了!”
“可是,陛下不是拒絕了他請求就封嗎?這不是聖眷還在嗎?”
“在什麼?我父皇已經將他趕出宮了,說是讓他在宮外建越王府,像太子大哥那樣,無詔不得進宮!”
“那越王他豈不是”
“哎呀舅舅,你關心他做什麼,不管他怎麼折騰,太子大哥都會出手的!”李祐很不喜歡提及李泰這個人,直接就打斷了陰智弘想說的話:“你要說我母妃的事就趕緊說,元昌王叔還約了我看橄欖球比賽呢!”
“哦哦哦,好好好,是舅舅我多嘴了,殿下您這邊請!”陰智弘反應過來似的,連忙朝李祐招呼。
李祐也沒跟他計較,當即就跟著他離開了。
不多時,他們就來到了陰智弘在長安的府邸。
雖然陰智弘是陰妃的弟弟,但他的地位明顯不能跟長孫無忌這樣的國戚相比。
他的府邸也就比一般的四品京官大一些,算不得多豪華。
“舅舅,你家擺這麼多蠟燭乾嘛,你很怕黑嗎?”
李祐剛走進陰智弘府邸的廳堂,就好奇的東張西望,並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陰智弘府邸的廳堂,有很多青銅燭台,每個青銅燭台上都有十多隻蠟燭。
卻聽陰智弘笑嗬嗬地道:“是啊!舅舅我很怕黑,從小都怕,你娘也知道。這並不奇怪。”
說完這話,便擺手示意仆人給李祐上茶。
李祐聞言,也沒有多問,便自顧自的找了個位置坐下,又道;“現在可以說我母妃的事了吧!”
“殿下彆急!”
陰智弘笑著安慰了一下李祐,又抬手朝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示意了一下,道:“舅舅有好東西給你看!”
“什麼好東西?”
李祐眨了眨懵懂的眼睛,一臉疑惑。
不多時,一群身穿清涼服飾的美姬,就邁著盈盈緩步,從堂外走了進來。
頓時之間,整個廳堂香風四溢,絲竹管樂之聲不絕於耳。
“舅舅,這是”
李祐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直了。
而陰智弘則在一邊,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