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沒人能夠想到在短短時間之內,大唐這種蒸蒸日上的帝國會突然生出這種一係列的變故。
權力的更迭並未流血。
自是不可能會對大唐的國力造成什麼太大的影響。
但群臣如緊急卻仍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對於李世民這個已經步入晚年的帝王,每一個人都心懷著無比的畏懼。
生怕在這場權力的漩渦之中,受到任何的影響。
李世民的心情確實極差。
對於此事,李承乾越是表現出無所謂,他心中的悔意便會愈發濃鬱。
他終是正視了自己於教育上的失敗。
並借此開始思考起了自己的得失。
其實對於他而言。
很多東西,他同樣也沒有選擇。
就如昔年的他那般,隻想成為大唐的十方爭渡使,到後來也不得不走到這一條路上。
如今同樣也是如此。
李世民雖是帝王,雖然能夠掌控一切。
但無論是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也好,亦或是為了子孫後代也罷,這都是最好的選擇。
貞觀二十一年,四月。
大船正式建造完成。
李世民親自為其賜名為——拓海號。
寓意拓展海洋。
其實他是想親自前往嶺南,去親眼看一看這艘巨拓海號,但可惜的是他如今的身體已經足以支撐他完成這些了。
隨著時代的發展,從中原前往嶺南雖然已經不再有那麼多的危險了。
但這種距離,也不是如今的他能夠完成的。
他還不能太過於任性。
或許同樣也是覺著自己有些對不起李承乾,對於此次航海的成員,李世民做了萬全的準備。
他從各地為李承乾挑選了五千精兵。
包括糧草輜重無數。
這無疑是對大唐一個很大的削弱。
而且雖是大船,但前往大海注定也是十分危險,很有可能便會全軍覆沒,葬送在大海之中。
但他的態度卻也十分的堅定,這是他給李承乾的根基。
隻要能夠平安到達一處陸地。
這些人,便是他最大的籌碼。
在他的堅持之下,群臣最終也不得不放棄諫言。
而顧氏也同樣在做著準備。
值得一提的是——
顧磊決意要和李承乾共同前去,就連顧易對此都是頗為的驚訝。
顧氏自是一定要派人前去。
但顧磊這種性子,能做出這種決定實在是過於難得了一些。
顧易忽地就發現了顧氏子弟的另一個特點。
——重情!
或許也唯有生活在顧氏這種家族之中,一個人才會對於感情有著絕對的信念,昔年的一代代人似都有這種特點。
在一番議論之下,整個顧氏族內足足有二十人決意出海。
包括已然到了遲暮之年的第十八代子弟。
作為顧煜的弟弟。
他如今真的距離死亡隻在咫尺之間了。
但他卻沒有絲毫畏懼,按照他的話來說“能夠死在海上,此生已然足矣,也算是不負先人。”
沒有人能夠阻攔。
時間轉瞬而逝,眨眼間便已然到了臨行之際。
雖說“父子之間沒有隔夜仇”,但李世民李承乾這對父子之間卻是完全不同。
自那一日之後兩人的關係更加的微妙了。
李世民是真的想要給予李承乾補償,尤其是在感情上,想要償還他這些年來中所犯下的錯誤。
但李承乾卻似完全放開了,連演戲都不願意再演下去。
他對李世民確實沒有什麼感情。
自記事起,李世民便在外出征,隨後歸朝之後,更是讓李承乾日日感到不安,是長孫皇後一直都在陪伴著他。
再到後來成為太子。
李世民便開始對他進行起了魔鬼教育。
這又能有什麼感情?
在原本曆史的記載之中,李承乾當太子的時候便很少去拜見李世民。
就更不要說如今了。
直至臨行前夕,他才去見了李世民最後一麵。
父子相對,氣氛依舊凝澀。
李世民似知李承乾心緒翻湧,未再多言,隻深深凝視著他:“他日功成,若我已不在.”
“亦可於祭祀之時,告知我。”
他甚至未用“朕”字。
李承乾聞言,眼神驟然一顫。
凝望著眼前帝王滿頭的霜鬢,他第一次覺得,兩人之間那遙不可及的距離,仿佛消融了。
喉結微動,他終是鄭重頷首,旋即伏地,向李世民行了一個至重的大禮:
“兒告退。”
“萬望父皇……善自珍攝!”
說罷。
李承乾緩緩起身而去,動作仍是往日的那般。
但李世民的心中卻再也沒有了刺。
凝望著兒子漸行漸遠的背影,他眼眶愈紅,佝僂的肩背微微顫動,一滴濁淚終是滾落。.
作為顧氏籌備多年,李世民親自為大唐確定的未來之路。
此次的拓海號入海自是舉國矚目。
甚至就連顧靖都放下了手中的一切,開始關注起來了這件事,但又奈何他此時已經不再是自由身。
自是也不可能拋下一切,親自前往去細細探究。
番禺。
如今的番禺早已與昔年有了驚天的改變。
顧易昔年所製定的遷徙之舉,為番禺打下了足夠的基礎,雖未能將整個嶺南之地全部漢化完成。
但自番禺為始,周圍數百裡之地的百姓也早已成了漢人。
無論他們之前的風俗有多麼獨特,居住在何地。
這就是中華文明的偉大之處。
極強的融合性,賦予了這片土地太多太多的可能。
這種速度其實已經算是慢了。
沒辦法。
自當初顧燁薨世之後,炎漢急速衰弱,隨之而來的就是天下大亂,能夠有此效果便已然算是不錯了。
隻要等到航海之事徹底走通。
在巨大的利益之下,此地定會迅速融入九州。
這是一定的!
顧氏打下的基礎已經足夠了,現在的番禺真正需要的就是這一段時間的穩定時期。
一個個力夫於碼頭前搬運著貨物。
此事涉及之大。
無論是漢民也好亦或是其他族群的百姓們也罷,無數人圍繞在碼頭前,注視著注定會載入史冊的一幕。
顧氏於此地的一脈之主名為顧離。
雖是距離九州偏遠,但其中關係仍是未斷。
他保持著顧氏子弟的優良傳統。
令人於碼頭前作畫。
將整個拓海號,以及那各族百姓都畫到了其中,送去朝廷與巨鹿。
這已經成為了每一個顧氏子弟都有的習慣。
貞觀二十一年,七月。
驕陽似火,熔金爍石。
嶺南的盛夏,海風裹挾著鹹濕的熱浪,席卷過人山人海的番禺巨港,於萬民灼灼目光的彙聚處,於震天價響的號子與祈福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