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一落到地上,又憑空消失不見。
淡淡的香火味彌漫。
楊合看著一片寂靜的長安,不曾察覺到任何妖邪的氣息,但如此場麵卻像是一場饕餮盛宴。
“量劫一旦開始,也不知會有多少聖人下場。”
他心頭生出悸動,不是因為靈視的波動,也不是因為目睹天降唐僧肉的震撼,而是冥冥中的心血來潮,某種危險似乎在臨近。
自從燃燈道人死後,已經許久未曾有過了。
“無論仙佛哪方估計都有弄死我的想法,特彆是極樂世界那幫老陰逼,一個個盯著我佛教七聖的位置呢,設局很正常。”
鏘!
楊合思索如何應對,呂洞賓體內突然發出一聲劍鳴。
呂洞賓剛剛還深受佛像的影響,全靠楊合才掙脫束縛,結果不過片刻修為卻再生造化。
山穀時他是混元境圓滿,現在竟然順利來到歸墟第二境,血肉劍鞘順勢成就上乘陰寶。
楊合未成仙前,都不一定有呂洞賓突飛猛進。
他可以把一切都歸類到機緣巧合,但想想有些不現實,難不成你也有掛?否則憑啥?
短短片刻,呂洞賓剛突破的修為已經穩固。
“弟子多謝前輩出手,否則今日必死無疑!”
呂洞賓恭敬的一拜,“前輩,弟子若是想要解救百姓於水火,是否會招惹到仙佛?!”
楊合依舊無動於衷,淡淡的說道:“瞻前顧後的話大可不必。”
“弟子明白!!”
呂洞賓一咬牙,劍鞘裡鑽出十幾隻飛劍,邁步衝入雨幕,繞開主殿衝向燭燈常亮的側殿。
楊合冷眼旁觀,就連氣息都沒有半點顯露。
漫天掉落的唐僧肉,彆說是常人,就連多數大羅金仙都不一定能察覺到,長安的局麵明顯不對勁,現在不能貿然出手。
砰!!
側殿鬨出的動靜不小,建築隨之坍塌。
誦經聲絡繹不絕,由數百具金蟬子形成的肉團發出哀嚎,麵對呂洞賓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擊,沒一會兒,就已經遍體鱗傷。
“斬!”
呂洞賓的劍光劃破雨夜。側殿轟然坍塌,那團扭曲的血肉在劍光中炸裂,碎肉殘渣四濺。
因為施行宵禁的緣故,長安仍然死寂一片。
尚明法師突然從雨中衝出,撲倒在廢墟上,“你們這些野道士,為何壞我祈福寺的功德!”
他顫抖著捧起一塊碎肉,嘴裡不斷重複阿彌陀佛。
呂洞賓劍尖直指老僧咽喉,“以活人性命飼養妖邪,也配稱功德?說吧,妖邪是何來曆?”
“你懂什麼”
尚明法師環顧四周,無論香客還是沙彌刻意躲開視線。
“他們都是自願的!薯耦村去年遭遇大旱時,怎麼不見你這個衛道士現身搭救百姓!!”
有幾人癱跪在泥濘中,對著廢墟連連磕頭。
“佛祖開恩!佛祖開恩!!”
呂洞賓劍鋒微晃,“他們與妖邪又有什麼區彆?”
“道長有所不知!”中年男人擋在尚明法師身前,眼中閃爍著狂熱,“飼佛是我們自願的。”
“李大二就是飼佛的,所以他家老大去年中的舉人!”
“對!“另一人搶著說道,“我叔父的小兒病重,他自家小兒不但痊愈,還變得異常聰慧。”
呂洞賓踉蹌後退,無論檢查多少遍,眾人都沒有異樣。
“仙師,我是受到逼迫的!”
先前擺攤售賣茶水的婦人站出,“尚明法師肯定是因為俺在大庭廣眾薄他的麵子,想要置我於死地,尚明法師不是人啊!”
尚明法師盯著婦人不放,一字一句的說道:“女施主,你為何不問問你家男人是否知曉?”
婦人臉色慘白,幾次張嘴也沒有發出聲音。
中年男子默不作聲,雙手合十嘀咕著阿彌陀佛。
尚明法師踉蹌的起身,一步步逼近呂洞賓,“如果真的殺人飼佛,虛空藏菩薩早該成型,老衲我始終是慈悲為懷!!”
呂洞賓氣血上湧,深深的無力感。
他無力的不是寺廟把凡人飼佛,而是凡人覺得淪為仙佛食物理所應當,想想就無比絕望。
呂洞賓回望西廂房,楊合卻已經不知所蹤。
飛劍入鞘。
此時雨水已經止住,天邊有朝陽初升。
“滾吧!”
呂洞賓一劍削掉尚明法師的腦袋,踹開那些哭喪的人群,轉身沒入空蕩蕩的長安城內。
他隻想儘快找到屍身,報答楊合後搞清楚長安的狀況。
楊合在暗處目睹呂洞賓道心失衡,卻沒有阻止。
自從來到長安,呂洞賓的狀態就不對勁,如今看似道心受到影響,但修為又有突破的征兆。
三番兩次的突破,有沒有開掛都非同尋常。
楊合接觸過不少主角模板,亦如哪吒、楊戩和孫悟空,輕易便超過數百年苦修的同道。
但說句實話,三人一方麵資質非凡。
另一方麵,背後都有聖人下注。
哪吒、楊戩在封神量劫得到元始天尊的關注,孫悟空自然不必多說,釋迦摩尼肯定有想法。
唯獨呂洞賓,總感覺氣運稍顯突兀。
楊合一瞥藥師如來佛像,暫且沒有急著乾預,那些受驚的凡人已經跪倒在祭台下連連磕頭。
“西遊記原作中,越靠近靈山越是妖魔鬼怪橫行,不過在我看來,長安一樣不是人待的。”
他走出祈福寺,晨光熹微,長安城逐漸蘇醒。
沒走出多遠,祈福寺的嘈雜便戛然而止,回頭望去,十幾名凡人已經麵色如常的走出寺廟,似乎昨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僧人正在清掃廢墟,屍體已經消失不見。
每人都洋溢著笑容。
楊合感到不適,哪怕朝陽已經灑滿長安,天地間的溫度逐漸回升,宵禁悄然結束。
他深吸一口氣,鼻尖還縈繞著昨夜雨後的泥土腥氣。
以及揮之不去的香火味。
楊合沒有急著揪出幕後人,光明正大的閒逛,注意到街道巷弄幾乎都有寺廟存在。
隻是沒有見到供奉土地爺,可見土地爺逐漸被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