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收營後。
老黑找到了龔箭。
“指導員,我明白你為什麼讓這個新來的排長訓練李二牛了。”
老黑小心翼翼的將大門關上笑道。
龔箭皺起眉頭,“有話直接說,這樣偷偷摸摸的乾什麼?把門打開!”
老黑回頭看了一眼走廊,“如果讓何晨光跟王豔兵訓練李二牛,這兩個新兵尖子會被拖垮的。”
龔箭皺著眉頭有些生氣,“你在胡亂說什麼?這個新來的許排長的能力你也看見了,他就是一個誰也超越不了的兵王,一來是他訓練李二牛,讓新兵連的整體成績都上去。”
“二來嘛,我還是想要讓那兩個新兵尖子有壓力感,讓他們看看,李二牛這種人都能變成兵王,他們兩個是不是可以更快的進步了?”
老黑有些沒有理解龔箭的這種想法。
“指導員,這個許排長已經無法超過了,您看見他的身後了嗎?太嚇人了。何晨光跟王豔兵拿什麼超越啊?”
龔箭笑道:“我知道啊,讓他們能進步一點就進步一點,你要知道,這個許排長隻是一個過客,他遲早要離開鐵拳團的,可這兩個兵不會啊。他們兩個能成長是我們的鐵拳團的寶貝。”
老黑大喜,“那就讓這位許排長好好的訓練訓練,我倒要看看,這麼一個倔驢一樣的李二牛,他是怎麼蛻變的。
龔箭歎了口氣,“其實啊,參軍到部隊的,除了個彆的尖子,例如何晨光這種,其他的大部分都不是年輕人中的尖子。”
老黑看著龔箭想要讓他委婉點。
龔箭擺了擺手,直言不諱,“你不用斟酌用詞,我隻是說實話。能在這群時代的年輕人裡麵做佼佼者的,大部分都不在新兵連。來參軍的,其實大部分都是失敗者。”
“失敗者?”老黑不太明白。
“對,失敗者,青春期的失敗者。他們在青春期,敗給了其他小夥子。比他們出色的小夥子,大部分不在新兵連,而在大學校園,或者在國外的校園。
或者他們上了軍校,畢業後成為了軍官。有更加精彩的人生,更加寬闊的道路。
這是全世界軍隊的共同情況。而我們部隊就是一所大學校,這不是一句套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讓這些青春期的失敗者,體會到成功的喜悅。這種成功,不一定是成為尖子,而是戰勝自我。”
“是,指導員!”
“新兵連可以不出尖子,但是不能出現新的失敗者。他們都很年輕,要讓他們知道成功的快樂,學會戰勝自我,成為強者。
一支由有戰勝自我的信心的小夥子組成的軍隊,才是不可戰勝的軍隊!記住,一個人強不是強,再強也是隻綿羊。全連強才是強,團結起來是群狼!”
——
晚上,熄燈號吹響。
新兵們躺在床上小聲的說著話。
“哎,你們知道嗎?咱們指導員就是咱們團神槍手四連的指導員,據說以前是特種部隊的,還去國外留過學,現在是國防大學戰略戰役係的在職博士生呢!”
“天爺啊!這麼厲害啊!”李二牛驚呼。
“那他怎麼當指導員了?”何晨光平靜地問。
“誰知道啊?這樣的應該當連長啊!”王豔兵說。
“也許他有自己的考慮吧……”何晨光說。
“豔兵,你消息真靈通!那神槍手四連是怎麼回事?有啥故事沒?難道一個連都是神槍手?”李二牛有些想不通。
“沒錯!據說啊,在神槍手四連裡,連喂豬的都是神槍手!那是咱們團最精銳的連隊,紅軍時代就有這個稱號了!”王豔兵說。
“天爺啊,要是能去這個神槍手四連當兵,俺就知足了!”李二牛滿臉羨慕。
“知足?人家神槍手四連,每年隻從新兵連選最好的兵去,聽說每年都不超過兩個!你啊……哎!”王豔兵說。
“完了完了,俺沒戲了……神槍手四連不是有炊事班嗎?”李二牛不死心地說。
“切!我不是說了嗎?神槍手四連,養豬的都是神槍手!”王豔兵嗤之以鼻。
“看來想做飯,得先打一手好槍啊!那咱們班長呢?有啥傳聞沒?”李二牛想了想說。王豔兵轉過來,神秘地說:“也是神槍手四連的,是咱們團資格最老的士官。據說——打過仗!”
“真的假的?啥時候的事兒?”李二牛瞪大了眼睛。
“當然是過去的事兒了!那時候咱們鐵拳團在前線,老黑還是個十七歲的新兵!陣地反複爭奪,他都嚇傻了,躲在貓耳洞裡不敢出去!”王豔兵說得好像他親眼看見了似的。
“不會吧?他還會害怕?”李二牛不信。
“我蒙你乾什麼?”王豔兵說。
“那後來呢?”李二牛問。
“後來敵人打上來,他們班其他戰士都犧牲了,就剩下他一個活著的!敵人衝上陣地,足足有半個連!他躲在貓耳洞裡麵,手裡拿著一把工兵鍬!”王豔兵講得很認真。
“他的槍呢?”李二牛問。
“那時候肯定順手摸到什麼是什麼了!槍早就不知道丟哪裡去了,就摸到一把工兵鍬!敵人鑽進貓耳洞,要抓他出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老黑還是個活人!他一鐵鍬就削掉敵人半個腦袋,然後抓起敵人的衝鋒槍衝出去沒命地射擊!”
何晨光聽得入神,李二牛簡直聽傻了。
“敵人以為陣地上沒我們的人了,結果半路殺出來個老黑,措手不及,屁滾尿流,以為中了埋伏!老黑一個,嚇跑了半個連!但是全班的老兵都犧牲了,他到處挖,叫這個叫那個。”
李二牛目瞪口呆。
王豔兵繼續講:“後來援軍上了陣地,隻看見哭得已經哭不出來的老黑,還有一個班老兵的遺體,排列得整整齊齊。
炸斷的胳膊、炸斷的腿,都被老黑擺在應該在的位置上。
連老兵被炸出體外的腸子,都被他塞回了肚子裡……”
“老黑就在那一天長大了,不再是個新兵蛋子,變得沉默寡言……一等功臣,乖乖!有幾個胳膊腿全乎的一等功臣啊?可他對這個軍功章沒有什麼感覺,在撤離陣地的時候,他把它埋在了陣地的土裡麵……”
何晨光不知道想著什麼,一個人蒙著被子眼角的淚水流淌了下來。
老黑站在宿舍外,全身顫抖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這一夜,新兵們都對於老黑班長生出了敬畏心。
這個年代還有上過戰場下來的老兵,那簡直就是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