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婭整理著自己的學徒長袍，確保每一道褶皺都平整有序。
“老師的委托一定要完成好……”少女對著鏡子輕聲自語。
羅恩前一天就已經叮囑她，讓她代為完成與艾倫夫人的重要約定。
他本人因忙於參加候補巫師序列的季度會議，無暇親自前往。
莉莉婭將裝有珍貴材料的特製箱子放入收納袋中，再次確認清單無誤後，這才離開工坊。
清晨的微光穿透黑霧叢林常年不散的迷霧，為小路鍍上一層朦朧的銀邊。
她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深吸一口氣，邁步前往艾倫夫人魔藥店方向行去。
這是她自從成為羅恩的學徒後第一次獨自前往，雖說這條路線她非常熟悉，但心中依然帶著幾分緊張。
通往艾倫夫人藥材店的道路並不遙遠，但要穿過候補學徒區。
這是莉莉婭曾經短時間居住過的地方，也是她逃離覬覦她的那個中等學徒的起點。
當她快步穿過候補學徒區的主路時，幾個熟悉的麵孔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幾位曾經和她同期的候補學徒，他們正聚在一起小聲交談。
看到莉莉婭後，他們的目光立刻被她胸前閃亮的初等學徒徽章所吸引。
“那是……莉莉婭？”一個瘦高的男孩驚訝地低聲道，“她居然已經成為初等學徒了？”
“聽說她現在在那位天才高等學徒羅恩拉爾夫的工坊工作，是他的私人助手。”
另一個女孩咬著嘴唇，眼中閃過一絲豔羨。
他們的竊竊私語並不刻意隱藏，莉莉婭能清晰地聽到每一個字。
這與幾個月前她剛到候補區時，那些帶著輕蔑和猜疑的目光形成了鮮明對比。
當她走近時，這幾位候補學徒突然變得異常恭敬，甚至不約而同地向兩側讓開，為她騰出一條通行的道路。
“早……早上好，莉莉婭前輩。”
一個曾經對她愛理不理的貴族小姐，甚至小心翼翼地打招呼，聲音中滿是拘謹。
莉莉婭微微點頭致意，內心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她從不是一個會因地位提升而沾沾自喜的人，但此刻她不得不承認，這種隨著地位上升而帶來的強烈反差感，確實會讓人感到滿足。
“這就是依附於強者的好處嗎？”
她在心中自問，隨即又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不，我現在的地位是靠自己的努力爭取來的，老師已經說過了，他隻是給了我機會，而非施舍。”
穿過候補宿舍區，她很快就來到了艾倫夫人的藥材店。
熟悉的店麵依然散發著那種獨特的藥草香氣，門口風鈴隨風輕搖，發出清脆的聲響。
推開門的一刻，莉莉婭的心情有些忐忑。
艾倫夫人對她而言，既是恩師，又是第一個給予她庇護的人。
“進來吧，彆在門口杵著。”
熟悉的沙啞聲音從店內傳來。
艾倫夫人正坐在櫃台後麵，手中搗鼓著一些藥材，那雙幽綠的眼睛依然銳利如初。
“夫人，日安。”莉莉婭輕聲問候，走到櫃台前。
“看來那個臭小子沒空來見我，就派你這個小丫頭來了。”
艾倫夫人放下手中的藥杵，審視著眼前的少女：“不得不說，跟著他這段時間，你變化不小。”
莉莉婭感到那雙眼睛仿佛能看穿自己的靈魂，不禁微微低頭，避開直視。
“身上帶著羅恩的魔力痕跡。”
老婦人嗅了嗅：“看來那小子的確沒少教你，初等學徒徽章，這才多久？三個月？四個月？”
“四個月零七天，夫人。”莉莉婭輕聲回答。
“行了，彆給我裝模作樣的。”
艾倫夫人不耐煩地擺擺手，但眼中卻閃過一絲柔和：“坐下吧，茶還是老位置，自己去倒。”
莉莉婭熟練地走到角落的茶幾前，為自己和艾倫夫人各倒了一杯熱茶。
這是她在這裡工作時形成的習慣，每當艾倫夫人看書或製藥疲憊時，她總會準備好一杯溫熱的茶水。
“老師讓我帶來了您所需的全部材料。”
莉莉婭在艾倫夫人對麵坐下，取出那個精心包裝的箱子：
“還有他的問候和感謝。”
艾倫夫人無視了後麵的半句話，隻是挑了挑眉毛：“全部？他已經湊齊了？”
莉莉婭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打開箱子。
裡麵整齊排列著剩餘的三種稀有材料，每一種都被特殊容器封存，保持著最佳狀態。
“夜談花粉”——一種隻在月圓之夜綻放的花朵產生的粉末，呈現出淡淡的銀色光芒，據說能讓死者短暫開口訴說生前最後的記憶。
“噬夢蜘蛛的眼液”——一種半透明的乳白色液體，來自深淵第二層的特殊蜘蛛品種，能夠讓使用者看到他人夢境中的場景。
還有最後一種，也是最為珍貴和罕見的：“幻歌鳥的喉骨”。
這種已經瀕臨滅絕的鳥類，其喉部骨骼能夠模仿任何聲音，還能將聲波轉化為特殊的精神波動。
艾倫夫人看到最後一樣材料時，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驚訝：
“幻歌鳥的喉骨？這種東西在黑霧叢林這片地域幾乎絕跡了，他是從哪裡弄到的？”
“應該是通過馬格努斯大師和魔藥師協會那邊的人脈吧。”
莉莉婭輕聲回答：“老師這段時間一直在通過各種渠道收集這些材料。”
艾倫夫人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但那雙幽綠的眼睛中卻閃過一絲滿意：
“這小子，倒是從來沒讓我失望過”
她的聲音輕到幾乎隻有自己能聽見，隨後抬頭看向莉莉婭：
“你在他那邊過得怎麼樣？達到你期望的目的了嗎？”
莉莉婭一愣，心中不確定艾倫夫人指的是什麼。
是指她擺脫凱因斯的困境？還是指她與羅恩之間可能的關係？
她記得當初從未向艾倫夫人明確表達過自己的“目的”。
“我我想基本達到了。”
想到這裡，她低下頭呐呐地說道：
“老師對我很好，給了我學習的機會，也讓我擁有了安全舒適的生活環境。”
艾倫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從她的話中聽出了更多含義，但沒有繼續追問。
莉莉婭環顧四周，突然意識到往日熟悉的店鋪有所變化：
“夫人，菲娜呢？我怎麼沒有看到她。”
“哦，那個丫頭啊，她已經被我打發走了。”
艾倫夫人隨意地擺擺手：
“我把她丟給了學派的魔藥師協會分支，現在她在那邊負責一些基礎魔藥的煉製工作。”
“您是說她從這裡被……遣退了。”莉莉婭有些驚訝，隨即謹慎地使用了一個中性詞彙。
“嗬，單純是被我淘汰掉了，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待在我這裡。”
艾倫夫人拄著拐杖站起身，聲音變得有些冷淡：
“她在魔藥學方麵天賦尚可，技術方麵的積累並沒有什麼問題，但缺乏必要的決心與適應力。”
莉莉婭不由自主地想起菲娜總是謹小慎微的性格，艾倫夫人的評價似乎並不算錯。
“淘汰.”她在心中輕聲念道。
菲娜的天賦，明明足以支撐她未來成為一名職業魔藥師，這也是當時自己費勁討好對方的原因。
這樣的人都被淘汰了，那艾倫夫人的標準到底有多高？
想到這裡，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那個，艾倫夫人。”莉莉婭鼓起勇氣問道：“老師他.是您唯一認可的學生嗎？”
艾倫夫人瞥了她一眼，鷹隼般銳利的目光讓莉莉婭感到一陣緊張。
“那小子，確實有很多不同尋常的地方。”
老婦人撇了撇嘴，慢吞吞地說道：“但沒什麼是絕對的。或許有一天，我會遇到比他更好的學生，誰知道呢？”
她的話語聽起來有些敷衍，莉莉婭敏銳地注意到艾倫夫人說這話時眼中閃過的一絲自豪。
“彆想這麼多了。”艾倫夫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
“這世界從來就不是平等的。有些人適合登頂，有些人則更適合做好基礎工作。菲娜在協會也過得不錯，至少比待在我這裡總是被罵要好得多。”
“好了，敘完舊就辦正事吧。”
她說著，從一個抽屜中取出兩樣東西：
一個精致的黑色封存盒，以及一封閃爍著微弱銀光的信函。
封存盒上刻有複雜的防護符文，每一道紋路都精妙異常，形成一個完美的封鎖陣列；
而那信函則籠罩在一層魔力屏障中，表麵隱隱有符文流轉。
那是自毀機製，一旦有人試圖強行開啟，其中內容就會立即灰飛煙滅。
“材料我已經驗收，現在你把這些交給他。”
艾倫夫人將兩件物品遞給莉莉婭：
“告訴他，《噬星者的囈語》的最後階段格外危險，沒有足夠準備前不要輕易嘗試。”
莉莉婭小心翼翼地接過這兩件珍貴物品，感受到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
“我一定會原封不動地交給老師。”
“以及.”艾倫夫人猶豫了一下，罕見地露出一絲不確定的表情：
“告訴他，當初我沒能走完的路，希望他能順利走到儘頭。”
莉莉婭點頭應下，雖然她不太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但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強烈遺憾。
老婦人突然伸出那隻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撫過莉莉婭的臉頰：
“你這丫頭也不錯，比起本就具有不錯天賦的菲娜，你的成長倒是更讓我欣慰。”
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讓莉莉婭愣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說著，艾倫夫人又拿出一件羊皮卷軸，這份卷軸的封印就遠不如那個盒子一樣嚴密了：
“你應該還沒有除基礎冥想法外的冥想法吧？這是我當時學徒時期用過的一套寶石級冥想法，雖然效果不如我給那小子的那套這麼強，但是勝在持續穩定。”
寶石級冥想法？
莉莉婭之前確實因為這件事發愁，她和羅恩約定好的是準備找機會向其他導師購買一份，僅供學徒階段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