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盛大的慶功宴,最終演變成了決定帝國未來人才選拔根基的激烈辯論。
涼州的烽火硝煙似乎剛剛散去,長安未央宮的權力場中,一場看不見硝煙的變革風暴,已然在年輕的皇帝堅定不移的意誌推動下悄然醞釀。
宮燈璀璨,映照著劉恒年輕而堅毅的臉龐,也映照著殿下心思各異、或振奮、或憂慮、或沉思的群臣。
大漢的天空下,新的篇章,正被一隻年輕而有力的手,緩緩揭開。
——
平戎城外,旌旗招展。
劉盈一身常服,騎在神駿的白馬上,對著前來送行的李左車和蒯通囑咐道:“涼州新定,犬戎初附,防務與融合,皆係於二位愛卿。”
“李先生,懷柔撫遠,朕心甚安。至於蒯先生……”
劉盈頓了頓,看著蒯通那張在外人麵前,萬年不變的死人臉,語重心長道:“你……多跟李先生學學!尤其是對待新附百姓,要春風化雨,要仁德感召!”
“懂嗎?彆動不動就‘刻骨銘心’!朕要的是人心歸附,不是人心惶惶!”
蒯通微微躬身,古井無波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類似於“困惑”的波動。
“臣遵旨。定當虛心向老李這皮膚學習。”
學習?還特娘仁德?
蒯通覺得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比墨狐皇妃調配的毒藥還難以下咽。
但陛下的金口玉言,他不敢不聽。
劉盈滿意地點點頭,又對李左車笑道:“李先生,看好他!彆讓他把咱們的新街坊嚇跑了!”
說罷,大漢天子,一夾馬腹,帶著親衛,卷起煙塵,朝著長安方向疾馳而去。
留下李左車捋著青須,笑嗬嗬地看著蒯通。
蒯通則望著劉盈遠去的背影,又看看旁邊安置區升起的炊煙,眼神頗為複雜。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學!不就是仁德嗎?老夫縱橫捭闔,巧辯群雄,難道還學不會這個?
蒯通決心放下身段,認真學李左車的仁德之道。
結果,畫風崩壞得連李左車都開始懷疑人生。
蒯通覺得衣著外貌尤為重要,李左車喜歡穿樸素的粗布袍,顯得平易近人。
蒯通也找來一件粗布袍換上。
然而,他常年陰鬱的氣質,配上那灰撲撲的袍子,不像老農,更像剛出土的陪葬陶俑,還是帶怨氣的那種。
他穿著這身仁德戰袍在安置區巡視,所過之處原本其樂融融的氣氛瞬間凝固。
孩童止哭,老人低頭,連羊都忘了吃草,仿佛陰風過境,主打一個毒士氣質!
對於外觀的改變,蒯通極為滿意,便著手於語言的藝術。
回想起李左車說話和風細雨,愛用“咱們”、“慢慢來”、“好商量”。
蒯通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和藹的笑容,殊不知感官上堪比僵屍咧嘴。
蒯通對著一個正在喂羊的老嫗,用他那毫無起伏、自帶審訊腔調的聲音說:“這位老夫人,羊,喂得很好!要繼續保持,有什麼困難,可以向在下彙報。”
犬戎老嫗手裡的料盆“哐當”掉地上,羊嚇得“咩”一聲竄出去老遠,老阿媽哆嗦著:“大…大人,老身沒困難,真沒困難!”
蒯通聞言很是滿意,認為自己已經學會了仁德之言,接下來便該給百姓們送一些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