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侍立在陰影中的繡衣使者指揮使鄭茂,此刻無聲地上前一步,躬身行禮,然後如同鬼魅般悄然退出了艙室。
他不需要更多的指令,僅僅陛下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他便已完全明白了自己下一步的任務——讓“村野治保逼殺現任天皇”這件事,從可能性變成“事實”。
婁敬看著鄭茂消失的背影,心中了然,不禁為那吉野城中尚且懵懂無知的年幼天皇默哀了一瞬。
他知道,那孩子的命運,從陛下說出那句話開始,就已經注定。
倭國本土,取得了大勝的村野治保,並未急於對吉野發動最後的總攻。
他並非心慈手軟,而是有著更深的顧慮。
強行攻破吉野,剿滅南朝勢力固然能贏,但必然傷亡慘重,而且坐實了他“弑君者”、“國賊”的惡名,不利於日後整合整個倭國。
他更希望通過軍事壓力,逼迫南朝殘餘勢力談判,最好能讓他們主動投降,承認他的正統地位,從而實現相對平穩的權力過渡。
他派出了使者,攜帶了相對寬厚的條件,前往吉野,試圖進行最後的和平努力。
然而,就在他的使者還在路上之時,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從吉野傳來——年僅十餘歲的南朝天皇,在一次例行的宮廷遊船散心活動中,船隻突然傾覆,天皇不幸跌落水中!
雖然侍衛儘力搶救,但最終還是因溺水過深,龍馭賓天!
消息傳出,舉世震驚!
幾乎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剛剛取得大勝、並派出使者的村野治保!
“是他!一定是他!”
“假意和談,實則暗下毒手!”
“這個弑君篡位的國賊!連孩子都不放過!”
“村野治保惡貫滿盈,人神共憤!”
根本不需要任何證據,在村野治保“弑殺”前任天皇的“前科”基礎上,這次年幼天皇的意外溺亡,這口天大的黑鍋,被嚴絲合縫地扣在了他的頭上!
京都的村野治保聽到這個消息,先是目瞪口呆,隨即氣得幾乎吐血三升!
他一把掀翻了眼前的案幾,暴怒如狂!
“八嘎!不是我!不是老子乾的!是劉盈!是漢人的繡衣使者!是栽贓!是嫁禍!”
他瘋狂地嘶吼著,試圖向所有人解釋。
但這一次,連他身邊最親近的臣子,眼神中都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懷疑和恐懼。
時機太巧了,動機太足了,前科太確鑿了。
他的任何辯解,在“鐵一般的事實”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甚至像是欲蓋彌彰。
而在吉野,那些原本還在猶豫是否要與村野治保和談的舊公卿們,此刻徹底陷入了絕望和瘋狂的境地。
天皇死了!而且是死得如此“不明不白”,所有的嫌疑都指向村野治保!他們這些前朝遺臣,就算現在想投降,村野治保還能容得下他們嗎?就算容得下,天下人又會如何唾罵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