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白浪湧上沙堆。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金芒從天而降。
以金芒為中心,水浪卷曲向外,翻成重重簾幕,裸露出一片巨大的泥沙碎岩之地。
黑影褪去偽裝,使人能看清它的鱗片,它飛揚的鰭和稍顯圓潤的角。
但它並不是白色,而是黢黑,隻是沐浴月光,整個身軀泛出鐵甲般的光澤。
它猛地仰頭,嘴巴微微張開,琉璃似的眼眸裡傳遞出錯愕。
天邊,金芒挾著一點銀色,流星般急墜。
黑蛟一扭身軀,就要再度鑽入水中。
然而眼前一花,仿佛是一道瘦削的影子掠過。
黑蛟隻感覺臉上小小地一涼。
一如被水滴濺到,可是轉瞬,這一滴水就穿透皮膚,變成無數尖針紮進血脈。
黑蛟痛極狂呼,向一邊摔落。
那股令它痛苦的力量仍然緊緊不放,密密麻麻撕咬過來,壓迫過來,讓它不受控製地開始蜷縮身軀,試圖將自己藏匿起來。
它化成人形,頹然倒下。
就在水簾傾頹時,卓無昭伸手一撈,將它帶到岸上。
其實他並沒有那麼龐大的力量,足夠將靈氣遍及一頭蛟龍全身。
隻侵入頭顱部分倒是不難。
自從見識過文柳句手段並且深受其害後,卓無昭就學到了很多。
以前他使用“心燈咒”都是救治為主,現在卻能以“繁針戲”的手法將其送入他人體內,經由天生我材教授的脈絡知識,操控那股詭捍之力成為無形無聲的武器。
一般人既很難承受對經脈的直接攻擊,也很難承受心燈咒帶來的反噬。
何況還有對意識的摧殘。
而卓無昭自己由於有魔君的精魂護體,“心燈咒”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要他性命。
至於痛楚,他習以為常。
事實證明,麵對這招不隻是人,連蛟也難捱。
黑蛟雙目翻白,長發淩亂,下半身蛟尾未褪,仍浸在水中看不到儘處,也在地上引出一道長長的水漬。
良十七早就落足回槍,立在一旁。
“你什麼時候琢磨出這一手的?”他打量著黑蛟,隱隱有幾分好奇,“要是對方穿戴著極厚的護甲,還能直接用嗎?”
“所以我選了它的眼角。”卓無昭隨口應著,俯身下來查看黑蛟狀況。
畢竟蛟和人的骨骼、經絡構造皆不同,他沒把握能將攻擊控製得很精準,在動手時,便更多是讓黑蛟“感到”疼痛。
他也因此探尋到那份“不同”的具體。
世界萬物,越是了解,越是容易針對。
或許有一天……
卓無昭凝視著漸漸平靜下來的黑蛟。
他沒有去看良十七,甚至沒有抬頭。
黑蛟的手臂上還殘留著鱗片,沒有什麼具體的形狀,隻是透出點線交錯的、流動似的光澤。
少頃,黑發覆蓋下的眼皮微微顫動。
如同從噩夢中驚醒,黑蛟猛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