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樓上來的一眾武道高手中,跳出一個小胖子,高聲喚道:“唯一哥,我已經找你好幾天,你躲哪去了?不是說好一起擒捉楊青溪,怎麼沒後……後續……”
石十食聲音戛然止住,如同見鬼了一般,盯著李唯一身後走出來的楊青溪,完全傻眼,不自禁的搔了搔頭。
濉宗眾人皆眼神冷冽。
就連空氣都是冷的。
楊青溪垂眸凝思,心中滿是疑惑,隻感太不可思議,兩個境界低於她的凡人居然敢有這麼大的膽子。
短暫的寂靜後,李唯一儘量讓自己處變不驚:“我們和楊大小姐拚桌,十食法王要不一起?”
石十食完全弄不清情況,慎重的後退三步,暗暗以法氣傳音:“唯一哥,你要是已經被她擒拿和製住了,就眨一眨眼睛,彆坑我,我還能去搬救兵。”
李唯一哭笑不得:“你要是害怕,就彆跟上來。”
第四層閣,正南闕。
闕內足可放置十張桌案,卻隻在臨窗的位置擺下一桌,且佳肴美酒俱齊,有五海境第四境的閹官似老仆般恭候一旁。
身披符袍的侍女,足有四位。
李唯一、左丘停、齊望舒、左丘白緣、乾顏真,濉宗四人,儘數落座後。石十食溜進來,見縫插針般坐在乾顏真和盛輕燕之間的位置上。
李唯一笑道:“你怎麼又敢進來了?”
石十食已是在動筷夾菜:“我突然想明白了!楊大小姐縱有七海境界,十絕劍法,長河意念,今天也根本不敢動手殺人。做惡客,等同打臉朝廷。我們打不過她,她打不過葛仙童。”
楊青溪雙目眯起,身上寒意外散。
李唯一微微側身,看向她,笑問:“我正好奇呢,楊大小姐為何不坐龍門那邊?”
石十食邊吃,邊搶答:“兩個原因!第一,濉宗之人,居然和極西灰燼地域的燼靈和妖類攪合在一起,這讓那位龍謫仙頗為不滿。東境龍門與極西灰燼地域一直不和,已有數千年的矛盾。”
盛輕燕冷聲道:“是他們龍門的傳承者,先與極西灰燼地域合作在先。追殺薑寧之事,我們是被裹挾的,得罪朝廷,對我們濉宗可有任何好處?”
石十食瞥她一眼,發現不是純仙體,頓時沒了興趣,繼續道:“第二,濉宗甲首姚謙,不久前,去拜見了淩霄宮的二宮主。”
“據說,姚謙早就入了二宮主的眼,但一直不敢選邊站隊。此刻前去拜見,無疑是濉宗倒向朝廷的信號。”
“楊大小姐可就尷尬了!此前,她所率領的濉宗年輕一代武修中,可是有人參與了追殺鸞台天使薑寧的行動。”
“現在濉宗高層倒向朝廷,她等同成了薑寧的屬下,豈會不遭到清算?”
楊青溪並沒有參與進追殺薑寧的行動,但正如石十食所說,有濉宗年輕一代武修參與了進去,她便休想把自己摘乾淨。
左丘停道:“不愧是法王,小小年紀已有如此見識,但沒有說全。濉宗最大的問題是,明明實力不夠,卻人心不足,蛇欲吞象。”
“最初,濉宗是以大龍頭的姿態,想聯合三陳宮、天一門、棺海閣,組成四大宗門聯軍,滅掉九黎族,奪取整個黎州。”
“擔心實力不夠,濉宗又暗中勾連了急需資源糧草的龍門和地狼王軍。”
“可惜處處失算,先是棺山強行入局,又有天琊嶺欲要分一杯羹,皆不是濉宗可以抗衡。動手後,吃驚的發現,自己的小老弟棺海閣居然早就被九黎族控製,緊接著地狼王軍反水。”
“更有意思的來了,一直以來都緊跟濉宗腳步的三陳宮,背後居然有夜城和極西灰燼地域的支持,他們卻渾然不知。”
“濉宗頓時落入尷尬境地,以為自己是大龍頭,卻發現自己誰都打不過。以為自己是操盤手,卻發現自己隻是極西灰燼地域的棋子,而且是不太重要,純粹用來利用的棋子。”
“因為,論實力,濉宗比不過棺山。論極西灰燼地域的信任度,濉宗又比不過夜城和三陳宮。”
“濉宗若繼續這般被裹挾下去,結局必然是灰飛煙滅,現在投靠朝廷,反而有一線生機。但朝廷兵敗就在眼前,此時投靠過去,真的有生機嗎?”
楊青溪有一種被人剝儘衣服擺在桌案上嘲笑的恥辱感,眼中的銳芒,幾乎要實質化。
她控製自己的情緒,與左丘停對視:“局勢就是這般變化莫測,我們隻是小輩,根本沒有選擇陣營的資格,隻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儘量去做好自己能做好的事。至少,我們沒有選擇極西灰燼地域,這說明我站在人類這邊,我們與那些隻顧眼前利益,而無長遠眼光的蠻賊,有本質區彆。結束戰亂,還天下以太平,何嘗不是一種崇高的理想?”
“你這理想說給薑寧聽,看她信不信。她若信,自然會給你一條生路。”左丘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