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幫總堂的銅門緩緩閉合。門環上的蛇雕泛著青冷幽光,蛇信還沾著今早東街屍體留下的血點。
檀木香爐燒得隻剩個底,磚縫裡的血漬混著焦香,熏得人直皺眉頭。
大護法趙崇山一屁股坐進主位,黑袍掃過椅麵,震得青磚縫裡的香灰簌簌往下掉。
劉龍盯著鑽進領口的香灰,癢得不行卻不敢伸手去撓。
“站直了!褲腰帶鬆得跟逛窯子似的?”趙崇山目光像刀子一樣剜過來。
劉龍膝蓋發顫,腰間那柄靠私扣保護費換來的鑲玉刀硌著尾椎骨,硌得他後脊發涼。
他喉結滾了滾,盯著趙崇山袖口翻出的毛邊,心裡直犯嘀咕:這老東西今天吃槍藥了?比平時凶多了。
\"他娘的,大護法!收保護費時那幫龜孫兒賴賬......\"
“哦?”趙崇山突然笑了,手指摩挲著茶碗邊沿,語氣陡然變柔,
“收保護費能折倆弟兄?東街巷口三具屍體——”他猛地一拍桌子,茶碗蹦起來磕到劉龍下巴,“當老子瞎啊!”
劉龍眼眶發紅,看茶水混著香灰滲進木紋,像攤翻的甜漿混著煤渣,糊在桌縫裡
他“噗通”一聲跪下,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冷汗混著茶水往脖子裡灌,打濕了內襯的銀蛇紋。
早知道不該接這倒黴差事!他暗罵。
\"真不敢瞞您!和搶撫恤金那小子起過衝突,可我......\"
\"那小子叫啥?\"趙崇山起身,靴跟碾碎碎瓷片,聲音像刀子磨石,\"敢動黑蛇幫的人,活膩了?\"
尖銳的瓷片紮進劉龍手背,他疼得直咧嘴,卻隻能咬牙忍著。
趙崇山繞到他身後,指尖掐住後頸:\"幫主怪罪下來——\"
指腹碾過凸起的骨節,\"你脖子扛得住?\"
西市的日頭漸漸西沉,飛簷被暮色染成深灰色。
白日裡熱鬨的叫賣聲變得有氣無力,時不時傳來收攤的吆喝。
沈默貼著牆根挪動,聽見二樓傳來摔盆聲。
“你他娘的把藥錢賭了?”男人的怒吼掀翻竹簾,“老丈人咽氣前還攥著藥方!”
“放你娘的狗臭屁!”婦人尖叫著掀翻藥櫃,“那錢不是給你買酒喝了?”
沈默剛摸到腰間石灰粉袋,就見半隻青花碗“哐當”砸在腳邊,碎瓷片迸裂的脆響裡,曬乾的艾草葉蹦得他褲腿直晃。
他猛地後撤半步,後背撞得牆皮簌簌落,指尖下意識攥緊粗麻布袋子——那裡頭的石灰粉,還是今早李雪偷偷塞的。
“看什麼看!”男人扒著窗台怒吼,酒糟鼻在暮色裡紅得像塊豬肝,胡茬上還沾著半片艾草,“沒看過吵架?再瞅剜了你的眼!”
木窗“咣當”摔上,震得簷角麻雀撲棱棱飛起來。
沈默忽然順著青磚滑坐在地,後背貼著冰涼的牆根,聽見自己胸腔裡有根弦「錚」地斷了。然後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我你媽.....\"
穿堂風帶著後巷泔水桶的酸腐味吹來,讓他想起李雪身上的茯苓香。
上午她遞茯苓餅時,指尖的薄繭蹭過他掌心,那雙眼睛裡全是擔憂。
黑蛇幫最近總盯著他,他怕哪天連累到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