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起碎磚上的血珠,在青磚上畫出一道蜿蜒的痕跡,宛如某種神秘的符文,漸漸融入廢棄宅邸的陰影之中。
\"阿嚏!”
響亮的噴嚏聲驚得院中的大黃“汪汪汪”狂吠起來,狗爪子扒拉著青石板路,尾巴甩得紫藤花瓣紛紛飄落。
沈默手忙腳亂地合上檀木匣,指腹在匣蓋上按出個淺淺的汗印——陰靈芝的墨色菌蓋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冷香混著紫藤花露的清甜,直往鼻腔裡鑽。
西廂房木板床“吱呀”一聲響。
許銘的罵娘聲像破鑼般從窗縫裡蹦出來:\"大半夜的嚎個屁!再嚎老子把你拴灶台上熬狗肉湯!\"
話音未落,半塊啃剩的炊餅“啪嗒”砸在狗頭上,餅渣濺得大黃甩了甩耳朵,衝窗戶齜了齜牙,到底沒敢叫出聲,隻把尾巴拍得石板路啪啪響。
青梧小院的紫藤花架在月光下投出細碎陰影。
大黃委屈地低低嗚咽兩聲,尾巴夾在腿間縮到紫藤花架下趴了下來,閉上狗眼假寐。
\"又誰在念我?清瑤,不對\"
他揉著發紅的鼻尖望向糊著新桑皮紙的窗欞,晚風掀起紙角露出外頭的紫藤,藤蔓影子在窗上搖曳,恍惚勾勒出蘇清瑤倚在鬆濤院月洞門的剪影——她發間彆著的桂花簪沾著晚春的紫藤花香,正隨著藤葉晃動對他笑。
\"等明日祭祖拿到香灰...\"
他從懷中拿出珍藏的桂花簪抵在檀木匣中央,夜晚涼風掀起窗紙一角,帶來院角蟋蟀的振翅聲,“合成出《雷霄莽牛勁》,再加上另外兩本二流功法,我就知道莽牛勁後續的一流功法啥樣了,離先天境也不遠了,等我!”
窗外,紫藤花瓣無聲飄落,沾在青石板的積水上,像極了水墨道章裡未解鎖的功法殘頁。
沈默吹熄燭火,任由月光漫過檀木匣——明日祭祖,便要帶著這承載著思念與希望的陰靈芝,在沈家祠堂的香火氣中,踏出通向通脈境的關鍵一步。
與此同時,長史府西跨院的雕花窗欞外,槐花的清甜混著新翻泥土的氣息正順著冰裂紋花格往屋裡鑽。
嚴長史捏著密信的指尖泛著青白,黃綾上的朱砂小楷在燭影裡明明滅滅,像極了他此刻翻湧的心思。
\"聖駕已久未上朝,盯緊洛王。\"
他的目光掃過信末那抹幾乎看不見的墨點——這是丞相府獨有的暗記。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金魚袋,鎏金魚眼在燭火下泛著冷光,與案頭犀角鎮紙的血色紋路相映成趣。
密信上的朱砂小楷突然刺得他眼眶發緊,三日前密報裡洛王封地鹽倉激增的數字,此刻在腦海中與\"盯緊洛王\"四個字轟然重疊。
難怪這位這麼急著囤聚鹽鐵,看來大梁朝的疾風驟雨就來了。
得把河工署的陳峻嶽用上,那老小子上個月還在碼頭收了三船私鹽......
\"砰!\"
青銅筆洗裡的殘茶被拍得濺出飛沫,殘茶混著墨汁味濺在袖口,像極了丞相密信上洗不淨的朱砂印。
嚴長史盯著牆上那幅《江州河防圖》——上個月才讓江州轉運使司送來的新摹本,筆尖在\"洛王封地\"四字上劃出深深的折痕。
窗外,槐樹在晚風中輕輕搖曳,雪白的花瓣掠過窗紙,投下細碎的影。
他忽然轉身走向書案後的暗格,銅鎖\"哢嗒\"輕響,抽出半尺高的卷宗——最上麵那頁,陳峻嶽的畫像旁用朱砂標著\"河工署提舉,月收洛王鹽引三千石\"。
\"來人!\"
他甩袖喚來貼身幕僚,將密信往火盆裡一丟,火星子\"劈啪\"濺在青磚上,\"明日隨駕洛王彆苑,就說本長史要查勘河工賬目。\"
幕僚剛要退下,又被他叫住,聲音壓得極低,\"把陳峻嶽的小兒子在賭坊的欠據備好——\"
更夫的梆子聲從遠處傳來,\"當——當——天乾物燥——\"
尾音混著院角薔薇的芬芳,在暮春的暖夜裡顯得格外清亮。
嚴長史望著窗外的夜色愈發深沉,槐花瓣正落在《江州河防圖》的卷軸上,像極了洛王封地地圖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鹽場標記——這盤棋,該從河工署的漕船開始破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