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三刻,上香!\"
沈元伯的龍頭拐杖重重頓地,震得祠堂簷角銅鈴“叮咚”作響。
遠處晨鳥的啼鳴穿透窗欞,與銅鈴脆響交織成網,裹著濃重的檀香混著燭油味撲麵而來。
沈默垂眸望著麵前古樸的香爐,心跳陡然加快——兩個多月了,知道我等你好久了嗎?
沈默雙手捏著三炷檀香,指尖沁出的冷汗讓香柄滑膩難握。
他屏住呼吸將檀香插入香爐,青煙剛冒尖兒便被晨風吹散,露出爐壁上斑駁的香灰。
餘光快速掃視四周,確認無人注意後,指尖如靈蛇般悄無聲息地掠過香爐邊緣。
粗糙的指腹擦過殘留的香灰,一股細微的刺痛傳來,他強忍著不適,輕輕一刮,半掌香灰便簌簌落入掌心。
\"一流功法,我來了。\"他在心底暗自狂喜。
然而,就在他準備將香灰藏入袖中的刹那,後頸突然竄起一陣寒意。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袖口便被人猛地拽住——沈青辰的指尖幾乎掐進他肘間麻筋,聲音壓得像淬了冰:\"祠堂香灰也敢偷?\"
沈默心裡暗罵:我插,這都能被逮到,你他媽真有空,這麼盯著我?!
方才眾人閉目誦經時,他明明聽見對方的呼吸聲在右後方,怎麼眨眼間就貼到自己左肘了?
麵上卻不敢露怯,沈默低頭望著掌心的灰粉,指尖抖了抖,細粉便順著指縫落在磚麵上。
喉間滾了滾,眼眶一熱,哽出兩分哭腔:\"二伯誤會了......\"
指尖在掌心快速碾了兩下,將香灰揉成濕團,突然揚起手拍向衣襟,布料拍得啪啪響,幾星灰粉鑽進領口。
他硬生生憋出發紅的眼眶:\"父親臨終前抓著我的手,說沈家兒郎當以宗脈為骨——想把香灰縫進衣裡,這樣穿衣服時就像父親在看著......\"
心裡瘋狂吐槽:鬼才想貼肉揣這玩意兒!
禮服看著體麵,裡子卻是沈家庫房翻出的舊衣襟改的,針腳歪扭得像螞蟻爬,彆漏進褲腰硌人就謝天謝地了。
\"縫衣裡?\"沈青辰突然冷笑,指尖摩挲著腕間嵌玉袖扣,往屆歸宗子弟若敢私藏香灰——
他故意頓了頓,盯著沈默發顫的睫毛,\"最輕也是二十鞭打底。\"
燭火與晨光交映,沈元德撚須的手微微一頓。
沈雲鶴立刻拍手笑道:\"好!三哥就說默弟孝心可嘉!二叔莫要錯怪,年輕人總有些念親的癡勁兒。\"
他朝沈默使了個眼色,袖口銀線青牛紋在燭火下晃了晃。
沈元伯渾濁老眼亮了亮,龍頭拐杖敲在地磚上,杖尾銅飾卻卡在磚縫裡,老人尷尬咳嗽兩聲才拽出來:
\"難得孝心,咳......拐杖老毛病了,回頭讓工匠修修。\"
唯有沈青辰冷笑不斷,他盯著沈默發紅的眼眶,眼中滿是輕蔑:“惺惺作態。”
他站在香案陰影裡,袖扣的銀輝與燭火的暖光在沈默臉上交替閃爍,像一把未出鞘的刀。
\"默侄!來。\"沈青雲遞來一方錦帕,\"用這個包著,彆臟了衣服。\"
沈默剛接過帕角,就聽見沈青辰的話從頭頂落下:\"......不過是個跑腿捕快,也配用家主的錦帕?\"
\"二伯說笑了,\"沈默捏著帕角避開磨破的袖口殘邊,指尖蹭到錦帕上細膩的雲紋,
\"捕快當差時,連塊擦刀的破布都要自己縫——如今能用家主的帕子,是默兒的福氣。\"
這話半真半假,倒讓沈青雲的眉梢輕輕動了動。
祠堂木門突然被叩響三聲。
二管家沈忠弓著腰跨進門檻,攥著燙金名帖聲線發顫:\"家主!大長老!陸都尉與李彆駕攜公子前來恭賀默小爺歸宗!\"
沈青雲轉動扳指的動作頓住,目光掃過名帖落款,抬手輕叩香案:\"快請貴客。\"
雕花木門轟然推開,陸承業的玄色披風帶著朝露寒氣卷進祠堂,腰間麒麟紋玉佩泛著溫潤光澤,
披風帶起的風掀動香案燭火,火苗倏地歪向沈默方向,像被無形的手拽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