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軒跟在父親身後,腰間牛皮馬鞭梢的紅纓穗還沾著晨露,靴底馬刺在青磚上敲出清脆聲響。
\"沈兄弟!\"陸明軒抬手便是一記重拍,沈默肩頭一沉,差點被拍得撞向香案,
\"我爹天不亮就把我從床上拎起來,說要趕在祭祖前送大禮!\"
他晃了晃腰間的馬鞭,穗子上的晨露甩在磚麵上,\"昨兒夜裡馴那匹烈馬,差點被掀翻在馬槽裡——你可得教我兩招製馬的本事。\"
陸承業瞪了兒子一眼,從袖中取出朱漆木盒,盒蓋中央嵌著拇指大翡翠:
\"聽聞賢侄晉入內壯期,備了五瓶"龍虎淬元丹",太醫院首席供奉親煉。\"
說罷目光掃過沈青雲,微不可察頷首。
沈青雲雙手接過木盒,指尖在盒蓋麒麟紋上輕叩,與陸承業交換眼神。
殿內燭火晃動,映得沈青辰臉色鐵青,指尖急速轉動著腕間袖扣,金屬光澤在暗處流轉。
恰在此時,李彆駕的月白錦袍飄進祠堂,腰間玉帶東珠流轉虹彩。
李修遠捧著描金漆盒跟在其後,鞋跟還沾著外頭的草屑,衝沈默擠眉弄眼時,發帶不小心勾住了門框上的蛛網,耳尖立刻漲得通紅。
\"沈公子歸宗大喜,\"李彆駕笑著掀開盒蓋,五疊萬兩銀票整齊碼放。
\"家父備了薄禮——\"
話未說完,李修遠捧著的漆盒突然傾斜,一張銀票滑落在地,少年慌忙彎腰撿拾,草屑從鞋跟掉落,沾在沈默腳邊的磚麵上。
沈默接過禮盒時,李彆駕湊近半分:\"沈公子文武雙全,李某鬥膽備下鬆煙墨與澄心堂紙,改日到敝府再切磋一下詩詞?\"
他意味深長地眨眨眼,\"上次公子贈我的"杯酒長精神",可是讓小女臨摹了整整十遍。\"
沈默心裡狂跳:沒完了是吧?看起來文縐縐的,一肚子那啥,還拿春韻樓來說事。
他偷瞄沈青辰鐵青的臉色,嘴上卻客客氣氣地拱手:
\"彆駕大人折煞小人了,在下那點粗陋筆墨,不過是捕快當差時解悶兒的——若不嫌棄,改日定當登門請教。\"
晨光愈發明亮,沈元伯的龍頭拐杖在地麵投下長影。
沈雲鶴在旁連連撫掌:\"陸世伯與李世伯厚誼,沈家銘記於心!\"
眾人魚貫而出時,李修遠突然貼近沈默身側,袖擺掃過他沾著香灰的衣襟:
\"剛剛老爺子說的話可要上心。\"他指尖捏住沈默袖口舊衣針腳,\"我妹妹現在天天盯著那兩首詩在研究。\"
沈默指尖收緊,聽鬆閣醉眼題詩的場景閃過。
他餘光掃過李修遠腰間東珠,腦海中浮現李清影垂眸研墨的模樣——
淡青羅裙拂過硯台,鬢角玉簪隨動作輕顫,鬆塔形玉鐲在腕間泛著溫潤光澤,
裙裾簌簌聲與香灰落地聲重合,可這溫潤光澤突然裂成萬千碎片,化作蘇清瑤青鸞劍上的寒芒。
\"替我謝過令妹。\"他壓低聲音,掌心香灰硌得發疼,\"捕快弄墨,終究不務正業。\"
李修遠突然一把拽住沈默手腕:
\"彆裝了!"杯酒長精神"那首詩被她用泥金紙裱在閨房——明日她帶鬆墨到城南馬球會,不見不散!\"
說完笑嘻嘻的離開。
沈默望著李修遠的背影,喉間泛起一絲苦笑。
\"看來太有才了也是件麻煩事。\"他低聲嘀咕著,忽然瞥見香案陰影裡,沈青辰腕間嵌玉袖扣的冷光正劃破燭火,像條吐信的毒蛇。
回頭一看,沈青辰正盯著他。
“個老匹夫,還盯著我做什麼,難不成能從老子身上盯出朵花來?”
祠堂外傳來陸明軒的馬鞭聲,驚飛寒鴉。
沈默心中暗歎:“合成二流功法的道具都這麼難搞,一流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