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秦老?\"
許銘的刀刃剛要劈向槐樹,沈默一把攥住他手腕。
正午日頭把玉米葉子曬得打卷兒。
土坡槐樹蔭裡,藏功閣的老瞎子正拄著竹杖立著。破鬥笠壓得低低的,就露出下巴新刮的青茬子。
\"最近老鼠鬨得凶。\"
秦老扯著比破鑼還響的公鴨嗓,竹杖在青石板上敲得當當響。
\"自個兒當心點!\"
許銘剛開口\"我……\",秦老突然轉身,竹杖在地上劃出個半圓。
玉米葉無風自動,青紗帳裡傳來三聲鷓鴣啼。
老頭兒的身影眨眼沒入波浪般起伏的玉米稈,隻聽見\"嗒嗒\"的杖點聲,跟著熱風往西北方溜了,快得像腳底抹了油的泥鰍。
\"今兒個就當沒見過我!\"
竹杖帶起的風聲驚飛了玉米穗上的麻雀,細碎的振翅聲還縈繞在耳畔。
沈默望著秦老消失的方向,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滿腦子都是問號?
許銘擦了把額頭豆大的汗珠,嘟囔道:\"這老東西,神神叨叨的!\"
說著,他拍了一下沈默的肩膀:“彆看了,先回吧!\"
兩人帶著滿心的疑惑來到總捕房後堂。
雕花隔扇\"吱呀\"一聲緩緩推開。
一股酸腐味混著麵湯味兒撲麵而來——
霍總捕正歪在太師椅上打盹兒,半碗撈麵結著油花,酒壺歪得跟個醉漢似的。
聽見響動,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眼皮瞬間暴起青筋,破口大罵:\"哪個不長眼的攪老子美夢!\"
沈默抱拳道:\"總捕頭,在義莊外頭撞見龍江陰使張豪了,還有個紅瞳的家夥……\"
\"血手修羅華蒼。\"
霍總捕眼皮掀起一道縫隙,渾濁的眼珠泛起冷光,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讓人不寒而栗。
\"羅千絕那小子的師兄,洗髓境高手——你們沒跟他硬碰硬吧?\"
沈默心下了然:原來如此,這是殺了小的,來了老的!
許銘摸了摸腰間未出鞘的刀,道:\"我們打不過,幸虧秦老……\"
\"還好我早有安排,不然你們回不來了!\"
霍總捕踢著桌腿站起來,卻對著窗外扯嗓子喊:\"備馬!去彆駕府!\"
經過兩人身邊時,他壓低聲音,語氣嚴肅地說:“老瞎子的事你們心裡有數就行,彆出去瞎咧咧!”
袍袖帶起的風掃落許銘衣襟上的草葉,腰間令牌撞在桌角發出鈍響,驚得梁上的灰塵簌簌往下掉,撲簌簌落進霍總捕的麵碗裡。
沈默看著他撞開雕花隔扇的背影,門扇在身後\"咣當\"一聲重重撞上。
霍總捕的罵聲從門縫裡擠出來:\"再敢吵醒老子——小心我扣......!\"
話尾被門軸轉動聲絞碎,隻餘衙役們低聲的嗤笑在廊下打轉。
兩人對視一眼,沈默抹去額頭黏汗,皺眉道:“許兄,這案子一時半會兒也急不來。”邊說邊抬腳往門外走,“先填填肚子,吃飽了才有力氣琢磨案情。”
許銘揉著咕咕叫的肚子,苦笑道:“正合我意。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他加快腳步,腰間令牌與佩刀碰撞作響,“王老漢的羊雜湯鋪離陳府近,吃完正好去探探那凶宅。說不準喝碗熱湯,腦子都能靈光幾分。”
城南的街巷飄著熱烘烘的煙火氣。
餛飩攤的蒸汽裹著蔥花味往上躥,剃頭匠的喚頭“錚錚”響,賣糖人的老頭舉著木杆,上麵串著孫悟空、豬八戒,糖漿在陽光下亮晶晶的。
陳宅的朱漆大門關得嚴嚴實實,在日頭下泛著刺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