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和許銘剛好衝出醉仙居,遠遠看見聞人昭烈刀背狠拍馬車,對車夫急吼:\"走東巷!\"
車輪碾過刺客滾落的淬毒匕首,在青石板上擦出串串火星。
轉瞬間穿過街口牌坊,消失在胡同深處的青磚影壁後。
聞人昭烈的鐵鱗護麵轉向剛剛趕到的沈默,甲胄縫隙間透出一絲笑意:\"小子,巷口尾巴交給你了。\"
話畢帶著兩名隱鱗衛縱身躍上屋頂。
瓦棱碎裂聲混著行人的喊叫,很快消失在墨色中。
沈默望著聞人昭烈消失的方向緊了緊拳套。
轉頭看見許銘正蹲在街邊查看刺客遺落的淬毒暗器,銅色護腕蹭過青石板上未乾的糖漿,黏著幾粒被血染紅的桂花糖。
夜風卷碎瓦掠過腳邊,更夫梆子混著孩童抽噎。
方才劍拔弩張的街道,此刻隻剩滿地狼藉在燈籠殘光裡搖晃。
周文斌靠在車廂內壁,聽著車輪碾石板的聲響,掌心冷汗早浸透袖緞。
身旁夫人緊摟兒女。
女兒攥著他袖口焦痕,小聲問\"星星燙的嗎\";兒子在她懷中發抖,淚痕掛了滿臉。
車輪驟停。
車簾掀開時,車夫低聲道:\"大人,彆駕府到了。\"
周文斌輕輕撥開女兒揪著自己衣角的小手,替夫人理了理淩亂的鬢發,指尖擦過她耳後被蹭花的胭脂,低聲道:\"等我。\"
說罷掀開車簾跨出車廂。
他跟著侍女穿過月洞門,廊下藤蔓垂著新綠卷須。
迎賓堂木門一開,沉水香混著酸梅湯的涼意漫出。
\"文斌受驚了!\"李彆駕身著月白便服,手持折扇慢悠悠搖著,迎上前來笑道。
\"派車接你,沒成想路上這麼巧!\"
周文斌忙拱手道謝:\"讓大人費心了。\"
李彆駕擺擺手,示意他坐下。
忽然話鋒一轉:\"此番請你到洛城,實則有件事想與你商量。\"
他的折扇竹骨輕輕抵在周文斌胸口,透過衣料傳來微涼觸感:\"河工署提舉這差事……在洛王眼皮子底下,可是塊燙手山芋。你有幾分膽色接?\"
周文斌背脊挺直,目光堅定:\"食君之祿,自當擔君之憂。
河工署掌管河道民生,乃朝廷命脈所係,周某定當儘心儘力,不負大人重托。\"
\"好!好!好!\"屏風後突然傳來三聲朗笑。
屏風上的山水墨畫無風自動,一位身著藏青便服的老年男子踱步而出,正是蕭州牧。
燭火在他藏青便服上投下晃動的影子,隨步伐搖曳。
他目光落在周文斌袖口的焦痕上,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果然是有膽色的漢子。\"
周文斌見狀,急忙起身見禮。
蕭州牧擺擺手,目光灼灼:\"聽聞周家與三皇子曾有舊交,不知你......?\"
周文斌猛地鬆開摩挲焦痕的手,掌心在袖口按出更深的印子,聲音陡然沉了三分:\"蕭大人放心。\"
他抬眼時,燭火恰好落在瞳仁裡,映得那點光比公堂批紅時更烈。
\"法不容情,周某必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