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像扯不斷的銀線,斜斜紮進洛城郊外的泥地裡。
地下宮殿的大廳中央的玄鐵燈台燃著幽藍鬼火,把墨玄風等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貼在石壁上活像一群待宰的惡鬼。
“這雨邪乎得很,”蔣無忌拽了拽衣襟,青銅門縫滲進的雨水在腳邊積成水窪,“大護法再不來,我後背的汗都能醃鹹菜了。”
任九冥斜了他一眼,擼了一把下巴上的汗:“急什麼?當年我和華蒼三伏天蹲墳頭等密令,足足耗了三天!”
他瞥向墨玄風——對方正摩挲著腰間尊者令,玉佩被手心的汗浸得發亮,“說到老華,當初讓關照一下那個姓張的小子,我給他搞了個執事位置,哪想到……”
墨玄風喉間悶哼,這點潮熱算什麼?可今晚空氣裡偏多了股說不出的滯澀,像雨絲裹著潮氣鑽進骨頭縫。
“當年在龍江府當陰使的小子,見了我都得遞拜帖,”他忽然低聲啐道,“如今竟……”
話音未落,殿外傳來鐵鏈拖地聲,混著被潮氣泡得發悶的咳嗽。
“大護法到!”
不知誰喊了一嗓子,廳內眾人齊刷刷矮半截,膝蓋撞在青石地上,悶響如雷。
墨玄風身為一方尊者,不必像下屬那般伏低,卻也微微頷首,抬眼時猛地一怔——
張豪竟扶著大護法走在最前,腰懸銀令,赫然是護法等級。
“恭迎大護法聖安!”
眾人的聲音撞在穹頂,震下簌簌灰塵。
墨玄風盯著張豪靴底的泥點,指尖在尊者令上掐出白痕——這小子竟能從龍江府的陰溝爬進總部核心,還踩著他的臉麵往上躥!
“抬起頭來。”
蒼老的聲音像磨過砂紙,大護法歪了歪頭,讓張豪上前。
她眼窩深陷,卻透著懾人精光,掃過墨玄風時微微停頓:“玄風在江州坐鎮多年,辛苦。”
“分內之事。”墨玄風淡淡應著,餘光瞥見張豪嘴角藏不住的得意,胃裡直泛惡心。
張豪清了清嗓子,銀令隨著動作叮咚作響:“墨玄風,明日的行動,你部署得如何了?”
“一切就緒。”墨玄風指尖在袖中攥成拳——這小子竟敢直呼他名諱!
“一切就緒?”張豪突然拔高聲調,靴尖碾著水窪,濺起的泥水打在墨玄風褲腳,“上次在蒼梧山抓捕姓楚的,你也說一切就緒,結果呢?讓那小子跑了,還折了那麼多六甲壇死士!”
墨玄風的手猛地攥緊,指節泛白如霜。
他盯著張豪腰間新掛的銀質護法令牌,火氣直衝天靈蓋——當年這小子在他手下當差時,連我案頭的硯台都不敢碰!
“小人得誌!”他在心裡狂罵,嘴上卻得忍著:“上次沒想到姓楚的有護道者……”
“住口!”張豪一腳踹翻旁邊的銅盆,濁水濺了墨玄風一褲腿,“做事情就知道找借口!這個沒想到那個沒想到,要你這尊者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