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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上這種機製不該失效,如果失效,就意味著方正尚未完全解析該世界的底層規則。
不過這也很正常。
就像把億萬種不同物件切碎成無數碎片,將這些碎片攪在一起。
在不斷的攪動中,某些顏色相近的碎片偶爾會拚出看似有規律的圖案。
如果隻觀察這些宏觀圖案,當然無法了解每一粒碎末的本體,更不可能通過完全解析每一塊碎片來複原原貌,重新切出完全相同的碎片,去拚出相同的圖案。
因為每一個碎片背後的整體是在不停變動的,本來就不存在一個固定的形態。
就連張錕的侄女能靠吃糖恢複狀態這件事,本質上都有些挺扯淡的,雖然方正給的糖真的能治療回血,可小女孩真的下意識認可,真的挺離奇。
不過,理論上,即便在這個層麵上,所有手段都被限製在普通人能達到的程度,對方正而言,救治這對父子的傷勢依然易如反掌。
如果將人類醫學發展史比作一個等級係統,那麼方正就是滿級的存在,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找到最優解。
理論上,哪怕徒手、沒有任何手術工具,方正也能在一分鐘內保住他們的性命。
但現實是——根本做不了手術。
在解決血屍的同時,方正就已經開始嘗試搶救這對重傷的父子。
然而此刻他手中撥弄著的這團模糊不清的黏稠物質,就是搶救的結果。
通過空間扭曲,可以輕易製造出手術刀和縫合針;拆解自己的衣服就能得到臨時的手術線。但遺憾的是,即使用這種間接手段而非徒手開膛,臨時打造的手術刀卻完全無效。
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
就像在用刀切開一堆散沙。
當手術刀逼近父子倆的胸腹時,刀刃劃過之處,既沒有切開皮膚,也沒有切開血肉。
在那詭異的色彩下方,並非預期中需要緊急止血縫合的內臟組織,而是一團不斷變幻形態、毫無固定模樣的混沌。
就像這個封閉集合外的混沌一樣,缺少了他者與自我的觀察,張錕父子正在逐漸失去自我認知。
如同一滴水正在散開,在這宏大的層麵上,張錕與張彪,這兩個由無數不同集合的某個切麵,在某個層次的交互中,共同交織而成,湧現而出的有序存在,正在失去自組織性,重新墜入混沌的深淵。
當他們的自我認知逐漸消散,方正也同步地開始失去對他們的感知,逐漸被跌落出這個層麵。
這種跌落意味著,此刻在這片狹小的封閉集合裡,方正既無法乾涉他們的狀態,也無法進行任何治療,甚至將會逐漸對他們失去原有的認知。
更關鍵的是,無論是奄奄一息的張錕父子,還是地上那團被方正反複踢散又重聚的血屍殘骸,內心深處都堅定不移地認為:這個小家夥絕對不可能救活他們。
“嘖……”方正甩了甩手,將沾染在指尖的混沌事物擊碎。
他無奈地俯下身,對著意識模糊的張錕說道:“喂,就在剛才,你不是已經開始相信我有特殊能力了嗎?你不是親眼看著我一個人乾掉了血屍嗎?”
他掰開張錕的眼皮,強迫對方渙散的瞳孔聚焦在自己臉上:“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能給你們做手術?我這張臉看起來就這麼不靠譜嗎?”
方正揪著兩人的耳朵,循循善誘地提高音量:“你們仔細想想,我剛才可是用這麼大一把槍乾掉了你們都對付不了的怪物。”他比劃著誇張的手勢,“這麼厲害的身手,肯定是練過武的吧?醫武不分家,練武之人懂得接骨療傷,這不是很合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