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們統統抓來當奴隸。”
“衝上去。”
寒風肆虐,如刀割般吹拂在每一個人都臉龐上。
克烈部數千精銳滾滾向前,卷起大地數丈塵沙沸騰而起。
看到克烈部的主力果真傾巢而出,向著自己的中軍殺來,李驍慢慢放下望遠鏡,冷冷一笑。
這種戰術在這個時代或許非常的有效,但若用來對付自己,卻是完全過了時。
“傳令,神機營準備。”
“炮擊之後,黑甲軍衝鋒。”李驍淡聲說道。
草原上,克烈部騎兵如洶湧的潮水,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著金州軍中軍衝鋒而去。
馬蹄聲如密集的戰鼓,震得大地都在劇烈顫抖,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仿佛要將整個世界吞噬。
但是隨著距離金州軍陣越來越近,一股不安的感覺卻是逐漸的在桑昆的心頭浮現。
預想中,金州軍士兵本應該開始慌亂起來,甚至金州軍統帥若是愚蠢,還會從兩翼匆匆調集兵力增援中軍。
可是這些都沒有發生。
金州軍的陣前反而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距離太遠,看不太清楚,但就像是一個個的木樁子紮根在地上,每隔一丈就有一個。
“那是什麼東西?”
桑昆迷惑不已,但心中的危機感卻越發強烈。
實際上,這種東西名叫虎尊炮。
同樣是河西兵械行鍛造出來的,隻不過相比於大炮來說,虎尊炮更加的輕便。
長度隻有一米多,重量隻有不到一百斤,作用類似於後世的迫擊炮,用來彌補大炮近距離作戰的缺陷,以及移動不便的缺點。
金州軍的大炮太重了,根本不可能在這幾天之內,從唐努烏梁海運到德拉格河流域。
所以,李驍便將軍中所有的虎尊炮全部帶來了。
隻不過,虎尊炮的威力也要比大炮小了很多。
射程隻有不到六百米,發射出的炮彈也沒有大炮那般的破壞力。
但用來打克烈部的騎兵是夠用了。
此時在金州軍陣前,四十門虎尊炮如同一尊尊鋼鐵小巨獸,整齊排列,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克烈部騎兵即將衝鋒的方向,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威懾力。
每門虎尊炮旁,都站著幾名身著黃色棉甲的炮手。
隨著克烈部騎兵的逐漸逼近,神機營百戶手中的令旗一揮,大聲喊道:“發射!”
瞬間,炮手們迅速點燃了引信,導火索發出“滋滋”的聲響。
“轟轟轟轟~”
伴隨著第一輪齊射,四十門虎尊炮幾乎在同一時間將炮彈發射了出去。
如同一顆顆流星,帶著熾熱的火焰和滾滾濃煙,呼嘯著飛向克烈部騎兵。
“哐哐~”
鐵彈重重砸入衝鋒的騎兵隊伍中,前排士兵猝不及防,被鐵彈直接擊中。
一名騎兵的肩膀被鐵彈狠狠砸中,鎖骨瞬間斷裂,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數尺,重重摔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哀嚎。
他身旁的同伴躲避不及,戰馬被鐵彈擦過,吃痛後前蹄高高揚起,將士兵甩落,在混亂的人群中掙紮著。
倒下的士兵與受驚的戰馬攪作一團,後麵衝鋒的騎兵躲避不及,馬蹄被絆倒,整個人和戰馬轟然倒地。
克烈部衝鋒隊大軍之中,一時間人仰馬翻,慘叫聲、戰馬嘶鳴聲交織在一起。
混亂迅速在隊伍中蔓延開來,騎兵的衝鋒節奏被徹底打亂。
後方的桑昆看到這一幕,瞳孔猛地一縮,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什麼?”
“怎麼會這樣?”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桑昆的神情驚恐,憤怒的咆哮,緊握韁繩的手青筋暴起。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
原本銳不可當的克烈部騎兵大軍,竟在這短短片刻間,變得一片混亂。
桑昆的目光死死的盯著金州軍陣前的那些木樁子。
作為克烈部的繼承人,他征戰多年,從未見識過這樣的武器,更沒料到金州軍會在關鍵時刻祭出這一殺招。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桑昆憤怒的咆哮。
可惜,周圍士兵嘶喊吼叫的聲音,已經將他的怒吼徹底掩蓋。
短暫的震驚後,桑昆迅速回過神來,揮舞著手中長槍,聲嘶力竭地大喊:“穩住,不要亂,繼續前進。”
然而,金州軍的第二輪炮擊接踵而至。
轟鳴聲震耳欲聾,整個戰場被硝煙所籠罩。炮彈落地之處,塵土飛揚,克烈部騎兵人仰馬翻,慘叫聲此起彼伏。
正常情況下,虎尊炮的射程範圍隻有五百多米。
而騎兵全速衝鋒的速度,大概是每秒鐘十五米左右。
也就是說,若是克烈部騎兵能夠頂著炮擊,不顧一切的向前衝鋒,隻需要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便可衝到神機營麵前。
神機營恐怕隻能完成兩輪炮擊,便將麵臨克烈部騎兵的屠殺。
但是可惜,這是克烈部士兵們第一次見到火炮。
僅僅是第一輪炮擊下,便被徹底打懵了。
和很多愚昧的牧民一樣,下意識的認為這是阿哈拉的憤怒,要借助金州軍之手去懲罰他們。
大軍混亂之下,以至於很少有人能聽到桑昆的指揮。
看到這種情況,桑昆的臉色無比焦急。
很清楚,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克烈部大軍隻會崩潰。
於是,桑昆的目光看向了遠處的虎尊炮。
“就是這個東西,必須要毀了它。”
否則,以克烈部士兵們的恐懼,根本無法繼續完成衝鋒。
“勇士們,阿哈拉會保佑我們。”
“隨我衝鋒,砍掉那些木樁子。”桑昆憤怒大吼。
雖然很多克烈部士兵都被大炮給嚇破了膽,但是也有很多對桑昆忠心耿耿的心腹,無視炮火的襲擊和心底的恐懼,對金州軍繼續開始衝鋒。
騎兵的速度非常快,短短幾百米距離轉瞬而至。
虎尊炮的轟鳴聲戛然而止,硝煙還在戰場上嫋嫋升騰。
金州軍炮手們迅速行動起來,齊聲呐喊,迅速推動著虎尊炮的車輪就近聚集,在陣地前騰出一條條寬闊的通道。
就在這時,一陣沉悶的雷聲從金州軍陣後傳來,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那是重騎兵衝鋒時,馬蹄敲擊地麵的聲音。
張先鋒身穿全副瘊子甲,胯下強壯的黑色戰馬越來越快。
他手中的破甲錐在陽光下寒光閃爍,鋒利的寒芒指向遠處混亂的克烈部騎兵,暴喝一聲:“黑甲軍,隨我衝鋒。”
“吼吼吼!”
重騎兵們齊聲怒吼,聲震四野。
他們宛如一道黑色的鋼鐵洪流,沿著虎尊炮讓出的通道洶湧而出。
士兵們全身包裹在精鐵打造的鎧甲中,頭盔之下,唯有一雙雙眼睛露在外麵,目光冰冷刺骨,仿若來自九幽地獄的惡鬼,不帶一絲感情。
桑昆率領幾百精銳騎兵衝鋒,就在距離金州軍陣地不足百步時,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憤怒和殺意瞬間被震驚取代。
隻見金州軍陣中,一支具裝甲騎如同一股不可阻擋的黑色洪流,裹挾著無匹的氣勢洶湧撲來。
“什麼?具裝甲騎?”
桑昆失聲驚呼,聲音裡滿是難以置信。
他縱橫草原多年,見過無數陣仗,隻有在金國軍中見過如此眾多且精銳的具裝甲騎。
那如林的長槍,寒光閃爍;厚重的鎧甲,堅不可摧;奔騰的戰馬,氣勢洶洶。
這一切,都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具裝甲騎轉瞬即至,張先鋒暴喝一聲:“殺!”
聲如洪鐘,仿若平地炸響的驚雷,瞬間將麵前的一名克烈部士兵挑飛了出去。
身後的具裝甲騎緊隨而至,如同一把鋒利無比的長槍,直直刺入克烈部騎兵陣中。
排山倒海般的衝擊下,克烈部騎兵就像被狂風席卷的殘葉,毫無抵抗之力。
士兵慘叫聲、戰馬嘶吼聲、痛苦的哀嚎聲連綿不絕。
看到這一幕的桑昆心中湧起一股絕望。
擋不住,根本擋不住!
必勒格·彆乞衝到他的身邊,蒼白的臉龐滿是驚恐,大聲說道:“殿下,趕緊走,否則來不及了。”
“我來為你斷後。”
戰場上根本沒有多說廢話的時間,不等桑昆回話,必勒格·彆乞便手持長槍,迎著黑甲軍便衝殺過去。
桑昆隻能隱隱的聽到必勒格·彆乞的大喝。
“克烈部可以沒有必勒格·彆乞,但不能沒有桑昆殿下。”
“趕緊走。”
話音落下,必勒格·彆乞便迎著張先鋒衝殺了上去。
“必勒格~”桑昆驚怒大喊,目光之中滿是震撼和絕望。
雖然必勒格·彆乞被金州軍偷襲導致損兵折將,但是桑昆隻是暫時解除了他的兵權,依舊將其留在身邊聽用,給其立功的機會。
而必勒格·彆乞也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在最危險的時刻挺身而出,用自己的性命為桑昆斷後。
“殿下,快撤。”
“不要讓必勒格將軍白死。”
在親衛的強製拉拽下,桑昆轉身逃跑。
望向戰場的最後一眼,正是必勒格被那名巨熊一樣的遼軍重騎兵將領,用破甲錐穿胸而過的畫麵。
“必勒格~”
“我的兄弟~”桑昆淚灑戰場,無奈隻能轉身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