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上章的書評,大汗,接受批評,引以為戒。】
暮色如墨,北疆大軍兵圍甘州城,城樓上的銅鈴在風中發出破碎的嗚咽。
米擒鐵勒蜷縮在冰涼的城垛後,但是這高大巍峨的甘州城卻無法給他帶來任何一絲安全感。
城外的北疆軍的營火連成赤鏈,將甘州城困在猩紅的牢籠裡,明黃旌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恍若千萬條吐信的毒蛇。
米擒鐵勒不知道自己能否撐過這一關。
“佛祖,俺米擒鐵勒供奉了你半輩子,這次你一定要保佑俺。”
米擒鐵勒像是一個快要輸光了的賭徒一般,跪在地上衝著一塊玉佛牌祈禱。
他已經見識過了北疆軍那恐怖的火藥武器,嚴密的大軍陣型在其轟炸之下蕩然無存。
米擒鐵勒現在隻希望甘州城牆足夠堅固,能抵擋住北疆軍的炮火轟炸。
隻需要堅守到嵬名世安的援軍抵達,甘州城就安全了,他米擒鐵勒也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親兵快速的走上城牆,來到他的身邊,小聲說道:“統軍,已經挖好了。”
米擒鐵勒聞言,眼眸瞬間變得犀利起來。
沉聲說道:“走!”
隨後,米擒鐵勒便帶著親兵返回了統軍使府,來到了後院的一個房屋內。
此時,這裡已經堆放了十幾個大箱子。
他慢慢的打開了其中一個,裡麵裝載的竟然全都是金銀珠寶、田宅地契等等。
這些都是他為將多年,通過搜刮百姓、喝兵血、貪軍費,甚至帶人假扮土匪劫掠富商等手段,積攢下來的財富。
總價值加起來,不下三十萬兩。
“雖說人這一輩子,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最後不外乎就是一碰碎土。”
“但,錢卻能通鬼神啊~”
米擒鐵勒抓起一把金銀,又慢慢的鬆開,聽著金銀落下的脆響,一副非常陶醉的樣子。
他這一輩子,貪財好色,貪官戀權。
這十幾大箱子的錢財,就是他的命根子啊。
北疆軍圍城,甘州岌岌可危。
無論是甘州城被北疆軍攻破,還是嵬名世安的援軍抵達,這些錢財都是保不住的。
所以米擒鐵勒打算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把這些錢財藏起來,等待日後作為自己東山再起的資本。
於是,米擒鐵勒封死了蓋子,叫來了親兵將其搬運到了馬車上。
親自帶人運到了城東的一座普通宅院裡麵。
趁著月色,將其搬運到了屋子裡,此時這裡已經被挖開了一個地窖入口,裡麵足夠裝下所有箱子。
“挖坑的人處理掉了嗎?”米擒鐵勒問道。
負責此事的親兵立刻低聲道:“已經在處理了,不會有人知道這個地方的。”
米擒鐵勒輕輕點頭,隨後便命人將箱子抬了進去。
封死入口,進行了偽裝,從外表上看很難發現這裡有一個地窖。
“呼~”
米擒鐵勒輕輕鬆了一口氣。
若是投降北疆軍,他或許可以撿一條性命,但是以後必然會失去所有權力,在北疆也就隻能混吃等死了。
他不甘心,再加上家人都在興慶府呢,所以沒有輕易投降。
但漢長城之戰的戰敗責任雖然可以推卸給副將,可他也必然會被問責。
降職都是輕的,還有可能會被下大獄。
到時候就要靠這些金銀財寶去上下打點了。
“回去!”米擒鐵勒沉聲說道。
帶人離開後,這座宅院頓時歸於平靜,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藏寶的痕跡。
隻不過,米擒鐵勒一行人並沒有返回統軍府,而是來到了城牆上。
剛上城牆,一群手持弓弩的士兵便圍了上來。
“你~你們~”
這七八名親衛中,有些人懵逼,不明所以,也有人臉色駭然,明白了什麼。
為了保守秘密,米擒鐵勒要殺人滅口。
“果然,隻見米擒鐵勒一臉冷漠的模樣轉過身來,沉聲說道:“這些人勾結北疆蠻子,通敵賣國,意圖挾持本統軍,獻出甘州城。”
“罪不容赦,即刻誅殺。”
話音落下,一名將領沉聲喝道:“遵命。”
隨即,這些親衛全部倒在了亂箭之中。
米擒鐵勒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陰冷,心中暗暗說道:“不要怪我心狠手辣,隻怪你們知道的太多了。”
至此,那些財寶的具體下落,隻有他自己一個人清楚了。
但是在另一邊,針對那些挖地窖的士兵處理,卻出現了問題。
狗剩是一名敦煌土著,吃百家飯長大了。
知道人不狠,立不穩的道理,所以從他少年開始,就變得越發凶悍,是寨子裡一等一的漢子。
兩年前,北疆軍攻陷敦煌、瓜州,劫掠十萬百姓北上。
狗剩也就成為了一名北疆軍戶。
而且因為作戰勇猛,屢立戰功,在短短兩年的時間內,便成為了北疆軍中的一名百戶。
此次,挑選了將近一百號敦煌、瓜州兩地的原著民,潛伏進入了甘州城。
目的就是搞破壞,與大軍裡應外合攻陷甘州城。
但是沒有想到,因為戰爭來臨,城內所有男丁全部被征招了起來。
他們這將近一百號人也沒能幸免,每人被分到了一把破槍頭子,甚至直接就是一根木棍子當武器,加入了守城士兵的行列。
而這些許變化,並不能影響到他們的計劃。
他們準備今晚上在城內各處放火,製造混亂,最好能引起營嘯,策應城外大軍入城。
“人員全部到齊了沒有?”
黑暗之中,狗剩和手下的三名都尉碰了個頭,準備行動了。
但這個時候,其中一名都尉卻是說道:“我麾下的一個什戶暫時聯係不上了。”
聽到這話,狗剩眉頭緊鎖。
一個什戶裡麵有七八個人,可是一份不弱的力量。
“怎麼回事?”
“吃過晚飯後,統軍府的一名親兵過來將第八隊的人都給調走了,說是去加固城牆。”
甘州軍的很多部隊都是臨時拚湊起來的,那一什北疆軍,正好就在被抽調的隊伍之中。
“時機不等人~”
狗剩正準備立刻行動呢,可話還沒說完,卻是忽然看見城中某處出現了隱隱的火光。
伴隨著的還有一聲巨大的炮竹聲響。
“崩~”
“是我手下的什戶。”那名都尉立馬站了起來,望向火光的方向急聲說道。
火光不能證明什麼,但是炮竹卻是北疆細作彼此之間的信號。
“看來,他們似乎是遇見了麻煩。”狗剩沉凝的聲音說道。
隨即,看向三名都尉說道:“立刻動手。”
“老周,你帶人去支援第八什戶。”
“其他人,分散到軍營各處,看到人就殺。”
“越亂越好。”
話音落下,三個都尉紛紛點頭:“遵命。”
與此同時,剛剛下令射殺親兵的米擒鐵勒更早一步看到了城中的火焰,以及炮竹的聲音。
“怎麼回事?”
“快,立刻派人去捉拿賊子。”米擒鐵勒緊張說道。
在這種緊張的時刻,城中忽然起火,絕對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北疆軍的細作混了進來。
但是還沒等他的人去查明情況呢,另一邊的營地中卻是響起了喊殺聲。
“有奸細,北疆蠻子的細作混進來了。”
不知誰撕心裂肺地喊出第一聲,這句話像瘟疫般迅速蔓延,沉睡的士兵們在噩夢中驚醒,抄起兵器就往外衝。
黑暗中人與人互相擁擠在一起,肩膀與身體互相撞擊的聲響徹底點燃了恐慌。
趁此機會,狗剩手下的細作們紛紛對著身邊的人揮刀就砍,嘴裡還不斷念叨著:“奸細,禿腦殼的人都是北疆蠻子的奸細。”
“兄弟們,殺了那些奸細。”
但是那些被他們攻擊的人,卻是一臉懵逼,有人慘叫著被砍殺,有人則是下意識的進行反擊。
而他們的廝殺則是迅速將其他士兵拉進了戰團。
甘州軍的士兵原本就隻是一群百姓而已,臨時加入軍隊也隻有幾天時間。
相互之間都不怎麼熟悉,更彆提信任了。
甚至在這大晚上的,麵對麵的看到都不認識。
再加上之前的兩萬甘州軍在城外慘敗,如今又有北疆大軍圍城,形式岌岌可危,每個人都心中都麵臨著死亡的壓力。
於是,在這場突然莫名其妙的火並之下,越來越多的士兵被動的加入了進來。
即便他們不想廝殺,卻是擔心彆人會主動來殺自己。
於是,一場營嘯爆發了。
有人被推倒在地,瞬間被踩踏成血肉模糊的肉餅。
有人揮刀亂砍,刀刃卻劈進了同袍的胸膛,像極了修羅場裡的厲鬼。
“住手,都住手,你們彆打了。”
“違令者斬!”將領們的嗬斥聲傳來,卻被淹沒在慘叫聲裡。
連平日裡最驍勇的士卒都紅了眼,對著周圍任何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人,發動攻擊。
但是他們沒有發現的是,在營嘯最開始的時候,狗剩這些真正的細作們,就默默的在自己的脖子上係上了一個黃色的布條。
作為彼此身份的認證,以免造成誤殺,沒有黃帶子的士兵,都是敵人。
而等到營嘯真正爆發之後,這些黃帶子們則是迅速的脫離了營地戰場。
向著城中各處奔去,他們手持火把,點燃了一個個的房屋,製造更大的混亂。
城外,北疆大營。
李驍的金帳之中傳來斷斷續續的女人喘息和慘叫聲。
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後,李驍才大喊一聲:“把她們弄出去。”
隨即,幾名親兵便將三名癱軟成泥的女人給抬了出來。
月光之下,能清楚的看到女人的皮膚白皙細膩,麵容精致,鼻梁微微高挺,發色也並非傳統意義上的純黑色。
這三個女人都是合羅川人。
北疆軍幾乎將整個合羅川殺成了地名,所有的合羅川男人都沒能逃過北疆軍的屠刀。
即便是年齡太大的女人,也同樣難免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