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三人臉色十分難看的湊在一起,氣氛十分凝重。
“劉炎、鮑嘉被斬,喬旭反叛,前線潰逃回來的兵卒不下數百,這消息根本瞞不住!怎麼辦?”
周寅氣急敗壞,有些驚慌失措道:“前麵那些流民在攻城,咱們後方都是自己的兵,劉炎分兵走了三千,咱們這裡隻有五千兵!鄭均帶了多少兵來?他能夠以這麼短的時間擊破劉炎,怕是不下於八千吧?!”
“逃回來的士卒不知,說是鄭均奇襲了他們,前方列陣的上千人先是被他們摧枯拉朽的擊破,而後不知怎麼,後方忽然襲來,聲勢震天,一鼓作氣擊潰了劉將軍的陣型,那鄭均與劉將軍交戰不過五合,劉將軍便被鄭均所殺。”
盧承弼十分理智的分析:“而後,喬旭欲降,被鮑嘉斬了,而鮑嘉又被鄭均斬了……”
“由此可見,之所以會速敗,原因就在鄭均親率的奇兵之上,依我看,鄭均的兵力應該不超過三千,其中大多都是不堪重用、未曾訓練的新卒,因此鄭均才會將新卒列陣在前,自己率精兵奇襲。”
不過盧承弼說完,劉傑、周寅二人,都是以一種懷疑的目光,看向了盧承弼。
這其中的原因,也是十分簡單。
上次可是你說的,鄭均沒有什麼兵力,不可能從平章郡馳援的啊。
這次,你的話還能信嗎?
一時之間,場上出現了死一般的沉寂。
“還是暫緩攻城,列陣抵抗吧。逃回來這麼多人,已經無法阻攔消息的傳播了。”
劉傑目光嚴肅,對著兩人道:“我已經遣人通知了左將軍、小張王,他們很快就會率兵和我們合兵一處,趁著城中人不知鄭均、我軍軍心還未曾動蕩,不如我們聯手先將這援軍打散。”
劉傑的話語落下,一旁的周寅點頭,正準備去做,卻忽然聽到盧承弼道:“諸位,真的要如此賭一賭嗎?萬一那鄭均再行萬軍取首之事,我等何為?”
‘萬軍取首取的也是主將,不是你就是左品、張補,和我們倆有什麼關係?’
周寅在心中暗自想著,不過不等他說話,那死了族兄的劉傑便是神色一凜,張口道:“盧先生,你是什麼意思?”
盧承弼此刻也不糾結這個名字的問題了,當即冷笑一聲,張口道:“張本功獐頭鼠目,瞎了一隻眼睛,作事乖戾、殘暴,動輒屠城,毫無人主之相!如今朝廷遣大軍圍剿,此人怕是要傳首九邊了,難道你想和張本功一起死嗎?”
“康樂郡守鄭均,猶上古人皇再世,德被四海,威震八荒。其施均田之政,效虞室井田遺風;行免賦之令,承魏高輕徭餘烈。隴畝儘歸黔首,倉廩不取粒粟,誠所謂‘損有餘以奉天下’者也。”
說罷,盧承弼頓了頓,又繼續開口說道:“鳳非梧桐不棲,士非聖主不事。大周開國後,虢國公魏搏虎飯牛而與齊王交好,越國公舒衛淵執戟而被神武皇帝拜將。今鄭公吐哺握發以待賢士,我等又何苦為張賊效力?不如同歸,速往投之,共圖大計,方不負此生之誌!”
盧承弼早就看張本功不爽了!
鄭均如何,他不知道。
單看目前的表現,比張本功強。
先投了再說。
而聽到盧承弼的話,周寅明顯有所意動。
而劉傑聞言,則是拍案而起,怒斥道:“盧承弼,你什麼意思?!張王對爾家莫非不好?!彆忘了,你家嫡女已被小張王娶了,張王若敗了了,你家難辭其咎!”
說罷,劉傑繼續怒道:“況且若是小張王死了,你又有何臉麵,麵對你那族妹?!”
說實話,劉傑也想投。
但開弓已無回頭箭。
他們劉家,乃是肅州名門。
隻不過這個名門,是遠遠不如其他家族的。
他們家中,祖上曾經有幾位通竅武者,但如今沒有任何一尊通竅武者,隻是郡中名門。
張本功起兵之後,劉家五個外罡自帶乾糧,儘數投入其麾下效力。
因此,在張本功軍中也是一方大勢力,他們就想要趁著這個機會搏一搏,讓自己家族重回巔峰。
因此,張本功若是完了,他們家族也要跟著完蛋了。
他絕對不會允許,此等投降之事發生!
“哼。”
盧承弼冷笑一聲,手中衣袖翩飛,一股雲墨真罡瞬間從衣袖之中激蕩而出,張口道:“什麼盧氏嫡女?不過是一鄉野婦人,冒充我盧家嫡女罷了!”
嫡女,當然是嫡女了。
張本功也不好糊弄。
但現在,已經切割了。
什麼嫡女?沒聽說過,一定是冒充的。
至於自己……
目前還是盧家人,等什麼時候敗了,自己也是鄉野村夫。
說罷,盧承弼看向了周寅:“周將軍,你怎麼說?”
周寅沉默不語。
而就在此時,劉傑沒有絲毫猶豫,化為一道紅色遁光,想要遁逃而走。
不過還不等他出門,卻見周寅已經攔住了劉傑,擋在了帳口:“劉傑,你若降了,劉家還有一線生機,保全下來。”
“哼,斷然不可能!”
劉傑怒道:“我劉家隻有斷頭者,無祈降者!”
他降個屁啊!
父母兄弟,兒女妻子都在張本功軍中。
他降了,全家死光光啊!
“殺了他。”
盧承弼冷哼一聲,雲墨真罡瞬間席卷而來。
而周寅見此,也勸不了,同樣出手。
不多時,軍帳之中傳來一陣激蕩,下一刻,劉傑已經化為了一具屍體。
周圍負責警戒的士卒上前,打算前來救援,都被盧承弼所攔住。
“周將軍,你率領一部分親信,將劉氏部曲儘數斬殺,不留一個。”盧承弼冷聲道,“在軍中,安排兩處設伏之地,待左品、張補親軍抵達,引領兩軍進入此地駐紮,待我一聲令下,便射殺二人親兵。”
“我這裡有兩杯我盧家特製毒酒,足以讓人全身發軟,等張、左二人來大帳後,引二人服酒,屆時擒下左品、張補二人,進獻鄭將軍,必然萬無一失!”
聽到了盧承弼的話語,周寅冷汗直流,緊張不已:“那他們的外罡副將如何?”
盧承弼深吸一口氣,張口道:“張補身邊親信都死完了,左品心腹喬旭、鮑嘉,不是跟著劉炎一起死了嗎?剩下的三個,都是首鼠兩端之輩,之前都是從朝廷那邊投降來的,如今張本功勢薄,他們三個多半也會被裹挾,一同投降。”
“就算失敗了,也能引起內亂,到時我們二人孤身出逃,投奔鄭將軍,一樣是大功一件!”
周寅聞言,也是深吸一口氣,拜道:“是!”
城外喊殺聲連連,一場足以決定上萬人的生死,就這般開展。
約半盞茶後,左品、張補二人,迅速趕來。
他們甚至都沒帶太多親兵,隻有十餘人親衛罷了。
這倒是讓盧承弼感到十分意外,又長呼一口氣。
張補剛一進門,便張口問道:“兄長,發生什麼事兒了?”
張補此刻,臉色憔悴,身子都消瘦了不少,看樣子就像是大病一場,如麥稈一般,風吹便倒。
上次與鄭均交戰,被鄭均重創,此刻雖然已經緩了過來,但境界已經跌落至外罡二重,實力難及。
而左品則是低聲問道:“劉炎死了,那鄭均從平章郡帶了多少軍隊過來?”
“鄭均率八百輕騎奔襲,劉炎大意輕敵,被鄭均所殺。”
盧承弼深吸一口氣,張口道:“我叫諸位過來,便是想要趁著軍心尚且穩固,城中敵軍不知援軍到來,及時出手,滅殺鄭均!”
“好!”
張補聞言,二話沒說便道:“我這就回去調集麾下精銳,阻擊鄭均!”
他和鄭均,可是有阻道之仇的。
如今聽聞能夠擊殺鄭均,他可是義無反顧!
雖然他如今實力倒退嚴重,但憑借神通術法以及罰罪戈,足以斬殺不少外罡三重。
而左品聞言,則是心生遲疑,但還是點頭。
而一旁的周寅忽然張口道:“既然如此,左將軍、小張王,咱們飲了這杯壯行酒,一起擊殺鄭均吧!”
聽到這句話,盧承弼心中咯噔一聲,暗叫一聲不好。
這也太突兀了!
而聽到這句話,張補也是一怔。
不過左品卻直接接過了酒杯,他心事重重,似乎沒察覺到其中的不妙,一飲而儘:“好了,我先回營了。”
左品飲下之後,盧承弼看向了張補,張口問道:“妹丈為何不飲?”
“兄長,在下重傷之後,不勝酒力,怕是不能飲酒啊。”
張補低聲道。
他可從自家娘子那裡得知過,盧家有一種無色無味的酒,喝下之後,可以禁錮體內真罡,難以衝破。
此番大戰,忽然說要飲酒,很是蹊蹺。
這不容張補不腦補什麼啊。
“看來你是知道了啊。”
盧承弼長歎一口氣,當即喝道:“動手,殺了張補!”
伴隨著盧承弼一言而出,一瞬間,周寅毫不猶豫,直接席卷真罡而出,朝著張補殺去!
張補見狀,不由大驚失色,還沒來得及動用神通,便見盧承弼已經施展起雲墨真罡!
盧承弼雖然還沒學會自家神通‘流雲逐月’,但也是係統學習過的,隻是沒入門而已。
對應付‘流雲逐月’,也是有一番手段。
而盧承弼學習的內功心法,也是盧家秘傳。
自然不是尋常外罡三重可比,與張補對擊之下,瞬間引發氣浪雄渾!
而左品見狀,心中大驚,正準備施展真罡,卻覺察到丹田之中一陣絞痛,勉強催動起真罡,想要浮空而起,卻被周寅一腳踹下,獰笑道:“哈哈哈,左品,你也有今天?!”
左品跌落在滿是雨水的泥濘之中,心中驚歎不已。
他媽的,動手晚了!
他來了之後心緒不寧,心事重重。
也是在考慮自己要不要投降。
作為軍中大將,來之前他可是得到消息,張本功兵敗賀敬慎、薑純之手,如今已經逃到了宣州繼續整兵,而賀敬慎、薑純、司馬青三大通竅戰將,也是持續追殺張本功。
在這種局麵下,左品也要為自己考慮。
但沒想到,他還在猶豫呢。
盧承弼就動手了!
這他媽剛得到消息就想投降啊?
難怪你是世家大族中人,我不及也!
左品麵如死灰。
而張補與盧承弼對過一招之後,心中激蕩萬分,冒著雨水,又望著遠處隱隱有一道熟悉的氣息正在殺來,深吸一口氣之後,直接化為一道血紅遁光,飛遁而逃。
跑吧。
沒辦法,鄭均要來了。
張補的內心蒙塵,憋屈不已。
兩次。
已經兩次了。
他這輩子,隻逃了兩次。
都是因為鄭均。
如今自己境界跌落外罡二重,而鄭均氣勢洶湧,赫然已經到了外罡三重。
我這輩子,還能打跑鄭均一次嗎?
張補陷入了沉思。
不過好在,手中的罰罪戈隱隱發燙,讓張補有些心安。
自己,也是繳了一把十分強悍,通竅用起來都綽綽有餘的法器神兵。
也算是小勝了。
張補在心中想著,然後血色遁光更快了。
望著張補的遁光,盧承弼並未追擊,而是深吸一口氣後,轉身看向已經被束縛起來的左品,當即道:“砍下劉傑的腦袋,同我一起去迎接鄭將軍歸城!”
“告訴全軍將士,左品已擒、張補已逃、劉炎、劉傑兄弟已死,讓將士們放下兵器,莫要抵抗!我等這不是叛亂,而是撥亂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