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鋼城工業區還是一片大工地。”
李學武同高雅琴等一行人站在冶金廠門前的街道上,手指周圍做著介紹。
他指了指冶金廠西南角已經平整出來的土地講道:“按既定的規劃方案,聯合工業醫院鋼城分院就在那個位置。”
“這麼大?”高雅琴看著角落的一大片空地驚訝地問道:“這能建兩座醫院了吧?”
“嗬嗬,確實夠建兩座的。”
李學武笑著看了一眼高雅琴,解釋道:“這片空地大部分是用作聯合醫院建築用地,另一部分則要建設鋼城工業區展廳。”
“又是一個工業展廳啊。”
高雅琴之所以發出如此感慨,是因為在京城李學武就主張建立一座工業展廳。
這可不是什麼小工程,更不是隨便搭建一個臨時的棚子就能行,是永久建築物。
“工業發展隻要有銷售活動就必然要做展示,尤其是專業的設備設施。”
李學武點點頭,解釋道:“越專業的展銷越能體現企業的硬實力。”
“京城的工業展覽館很好用,這一點確實如你所說。”高雅琴點頭講道:“津門那邊更早,但稍稍有點小,不過功能不同。”
“津門聯合貿易管理中心的展廳也是秘書長提議並建設的。”栗海洋站在一旁做了解釋道:“當時要做全年的展銷會。”
“現在也在做。”高雅琴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說道:“主要是配合貿易管理中心,每個季度,每個月份都會有對應的展銷活動,這一點確實很能帶動銷售數據。”
“細水長流,積少成多的過程。”
李學武抬手示意了準備建設展廳的方向介紹道:“這一處主要展示鋼城工業區的主要生產設備和產品,做固定展示功能。”
“還可以做崗前培訓對吧?”
高雅琴站在馬路牙子上眺望了一陣,回頭對李學武說道:“這處位置非常不錯。”
“左麵是聯合工業醫院分院區,右邊是冶金廠的正門,再往右是……”
眾人隨著她的手向東麵望去,那裡也是一處空地,不過空地上還堆著一些建築垃圾。
“那裡原本是冶金廠的停車棚,現在拆改後準備建一座辦公樓。”
李學武抬手一揮,解釋道:“該區域正在鋼城工業區的核心位置,以後會用作集團在遼東的工業管理和其他辦公功能。”
他要是這麼說,高雅琴就能理解了,否則在這麼好的位置上建大樓,總會讓人遐想。
雖然現在是紅星廠發展的第一個《三年計劃》的最後一年,但集團管理層已經在著手展望和製定第二個《三年計劃》了。
再說的準確一點,第二個《三年計劃》草案已經做了六版,最近就能定下來。
以李學武在鋼城任職的情況和目標,他在展望和製定有關於集團在遼東工業企業發展的三年計劃和目標時一定是有所準備的。
大家現在能看到的是集團駐遼東工業企業領導小組和小組辦公室,但未來幾年的發展,這個小組和辦公室機構是去還是留,全看李學武的謀劃和努力了。
退一步,各工業企業對接集團各管理處,實現垂直管理。
進一步,小組和辦公室擴編成為紅星東北工業發展總公司,成為集團第八個副局一級的總公司機構。
前七個大家都已經知道了,紅星鋼鐵集團銷售總公司、紅星聯合儲蓄銀行總行、紅星聯合能源開發總公司、紅星聯合建築工程總公司、教育和醫療管理局、紅星科技研究院以及最近籌備成立的紅星聯合物流發展總公司。
八大副局一級總公司搭配紅星鋼鐵集團食品總公司、紅星文藝出版社、勞動和安全服務總公司這三個正處一級的總公司,以及會議正在討論成立的紅星物業管理總公司,紅星鋼鐵集團將形成八大四小的管理結構。
崢嶸初現,勢力已成。
高雅琴看著那處很大麵積的空地,微微點頭,她已經能想象到大樓的壯觀與嚴肅。
集團駐遼東的分公司和辦事處還有很多,目前都在火力發電站附近的建築群裡辦公,其實那邊不算是紅星鋼城工業區的劃分區域,是鋼城硬塞過來的。
那一片原本是某個聯營廠的廠區,因為距離市區有點遠,經營業務調整,再加上鋼城要給紅星鋼城工業區劃片,便將這一塊也劃了進來,不然就要豁出個口。
這一片廠區經過臨時改造,形成了九座大小不一的辦公樓,勞動公司鋼城分公司、文藝出版社鋼城分社、銷售總公司鋼城分公司、汽車銷售分公司、聯合物流鋼城分公司、聯合能源鋼城分公司、聯合建築鋼城分公司以及科學研究院鋼城分院就在這辦公。
還有一座辦公樓是紅星鋼城工業區建設總指揮部,軋鋼廠廠區還沒有完全建成,這裡也用作軋鋼廠的臨時辦公駐地。
李學武陪同高雅琴一起往這邊轉了轉,指了相關的單位所在位置。
高雅琴則是看著那些辦公駐地,再回頭看看路過的那片準備建設辦公大樓的地塊。
她看明白了,未來李學武是打算將這些集團的分支機構都塞進那座大樓裡。
集成化管理,一體化辦公,這已然成為了鋼城工業區的管理模式。
站在快要建成的鋼城軋鋼廠廠區側麵加油站的位置,高雅琴東西眺望,能確定鋼城工業區是以她麵前的這條路一分為二。
南北一分為二,東西被三條路分作四塊,工業區外圍與鋼城市的主乾道接駁,儼然已經形成了一座完整的工業衛星城市。
十座現代化工業區企業聚在一起,且能實現係統化和集成化的統一調配管理,不得不說一句,李學武的心實在是太大了。
心之大,一座鋼城裝不下啊。
——
高雅琴一行隻在鋼城駐留了兩天,兩天時間裡李學武陪同對方參觀調研了幾處重點工業企業,尤其是與經濟建設工作相關的。
兩天後,李學武同高雅琴一車回京,一是同李懷德彙報集團在遼東工業企業的建設和發展情況,二是參加小舅子的婚禮。
丈母娘定的日子,陽曆三月二十三,正好是周末,丈人也從金陵趕了回來。
一路上李學武依舊是同高雅琴談,談集團在遼東工業建設、經濟建設、組織建設以及文化建設的內容,這也是他回京以後要同老李做的談話準備。
他將目前集團在遼東的主要工作重點劃分了四個區域,分彆是工業、經濟、組織和文化,四個重要工作緊密銜接,互助互利。
“工業建設工作都不夠你忙的了,你要鞏固集團組織建設工作我也能理解。”高雅琴看著李學武問道:“積極推動經濟建設工作算是幫我的忙,文化建設是什麼意思?”
“沒有文化的民族不能長久,沒有文化的企業空無一物。”
李學武不是在掉書袋,而是很認真地講道:“要完成組織建設工作,必須有文化建設支持,要實現工業建設和經濟建設長久發展,同樣需要文化建設的支持。”
“我在想你同李主任說這個,他能不能理解你,或者說能否聽得懂。”
高雅琴話說的很直白,也很傷人,即便李主任沒在這,李學武都能感受到來自對方濃濃的惡意,是老李惹了她了?
是了,讓高雅琴白跑一趟鋼城,興致而來,敗興而歸,能不埋怨老李嘛。
再加上老李不懂業務,更不懂經濟的德行,一定是在她麵前露怯了。
有能耐的人就是這樣,有能耐的女人更是,他們都瞧不起弱者的。
“李主任還是很高瞻遠矚,深明大義的。”李學武端起茶杯笑了笑,說道:“他能聽得進去意見就很讓人敬佩了。”
“哦——”高雅琴意味深長地看了他說道:“原來你對李主任的評價標準隻是聽話對吧?”
“是了,是了,就以你的能力溝通水平,讓李主任信任你還是很輕鬆的。”她看向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笑著說道:“這一點我從來不懷疑。”
“這叫什麼話,李主任能聽我的?”
李學武放下茶杯,好笑地說道:“如果讓我說,我們這叫誌同道合,但在您的嘴裡卻成什麼了。”
“合著是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高雅琴瞪了瞪眼睛,撇嘴說道:“你要聽我的,回頭彆跟李主任繞來繞去的,倒不是直接說你想要乾什麼算了,他不一定能懂。”
“再一個,他要是不懂裝懂,回頭要麻煩的還是你自己,你想想吧。”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起頭看向窗外說道:“過了山海關,又是一片天啊。”
李學武隨著她的目光向外麵看了看,確實如此,能從窗子裡明顯感覺到,進關以後草木的狀態是要比關裡更有活力的。
鐵路邊有野草早早地冒出頭來,更有樹枝泛綠,春天來了啊。
都已經是陽春三月,怎麼不是春天來了,過關以後李學武都能明顯感覺到車廂裡的溫度上升了,是比鋼城要暖和的。
“文化建設我不談,因為我不懂你的思路,你顯然也比我更專業。”高雅琴回頭看向李學武說道:“這一點我承認不如你。”
“我想談談經濟建設工作。”她將手攤開,講道:“你在遼東工業管理小組會議上的講話內容我已經從其他人那裡知道了。”
“嗯,然後呢?”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起頭看向她。
關於在會議上的講話,李學武從沒有保密的要求,更沒什麼不能與其他人分享的。
麵對李學武的坦然,高雅琴頓了頓,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這才繼續講道:“你是認真的,要將集團銷售總公司的經銷網絡發展遍布整個東北地區?”
“您是在懷疑什麼?”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反問道:“是懷疑我喝多了吹牛皮,還是不顧集團死活撈成績?”
“我就不能都懷疑嗎?”
高雅琴歪了歪脖子,就這麼看著李學武,顯然她不是這麼想的,但也差不離。
李學武了然地點點頭,放下手裡的茶杯解釋道:“其實我覺得吧,吹牛皮沒什麼,要是能有將牛皮實現的能力就是好事。”
“依你的意思,你能將牛皮實現?”
高雅琴笑了笑,抬起手示意了李學武說道:“請開始你的表演,我就要看看你是怎麼表演吹牛皮的。”
“我的表演可是要收費的。”李學武笑著說道:“您要不要先把錢交了再聽?”
“你還沒開始表演呢就要錢?”高雅琴抱著胳膊靠坐在了座椅上,說道:“要不先吹一段看看再說?”
“我給你畫兩條線你就全明白了。”
李學武翻開筆記本,先是在頁麵上按照地理方位寫了幾個主要城市的名字,隨後從營城開始往上畫,一直畫到了冰城。
一路上要路過奉城、吉城兩座大城市。
這還不算完,他又從奉城斜著往下畫,一直畫到了津門,兩條線形成了塔型。
最後,李學武提筆從吉城開始往東麵劃了一道,這一筆劃的高雅琴目瞪口呆。。
好半晌,高雅琴才吐了一口氣,手指按在了津門與營城的中間位置,也就是渤海灣的位置問道:“你這裡不用連上嗎?”
“我想是不用的。”李學武收起了鋼筆,自信地說道:“三年之內,營城港區就會投入運營,五年之內就能發展起來,十年之內,營城港會成為津沽港的競爭對手。”
“二十年呢?”高雅琴聽他吹牛吹的玄乎,好笑地問道:“你是怎麼預測的?”
“想要聽這一段啊?”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您得給錢了,這屬於付費內容。”
“故弄玄虛——”高雅琴推開了他的筆記本,並不打算繼續問了,即便她心裡有諸多猜測,可也不打算再問下去了,沒必要。
李學武這麼算計是因為他能在紅星鋼鐵集團再乾十年,她算計這個有啥用,再過十年她說不定在哪了,八年、五年都說不好。
火車帶著高雅琴對那條從吉城開始向外的那條線的無限遐想快速開往京城。
當天夜裡,火車準時到達。
——
“啊呀呀呀——”
李姝聽見院子外的汽車聲音,穿著睡衣便跑了下來,她嘴裡胡亂地吵嚷著。
二丫剛收拾完自己,準備回房間睡覺了,卻發現這小祖宗又跑下來了。
“今天已經是第三次了。”
她看著李姝提醒道:“你爸爸要很晚才能回來內,他都說了不用你等他。”
“我爸爸回來了!”李姝也是第三次倔強地強調道:“我都從窗子裡看見他了!”
“你前兩次也是這麼說。”
二丫好無奈,這小孩兒不知道狼來了的故事嘛,第三次不管用了。
“乖,回去睡覺吧,明早起來你爸爸就出現在你眼前了。”
“我爸爸又不是天花板,怎麼我一睡醒他就出現在我眼前?”
李姝的倔強超乎二丫的想象,她堅持站在門廳望著門外,等著他爸爸開門回來。
“一定是經過的汽車,就像剛剛那樣。”二丫無奈地蹲在了她身邊,哄著她說道:“你剛剛不就看錯了。”
“那是剛剛——”李姝扭了扭身子,不想讓二姨拉她,目光依舊盯著門口。
“她怎麼了?”趙雅萍從房間裡出來,看著這兩人問道:“李姝不休息嗎?”
“我爸爸回來了。”李姝頭也不回地看著門口,好像有什麼執念似的。
這會兒李寧的小腦袋瓜也出現在了樓梯口,他沒像姐姐那般執拗,但也坐在了樓梯上撐著下巴看著下麵,順便打了個哈欠。
是姐姐拉著他不要睡的,說是要等爸爸回來一起睡,所以他才堅持到現在的。
他倒不是非想要等著爸爸回來,而是怕他姐姐,這個家家大業大,他姐姐李姝最大,李姝大姐大,惹不起,惹不起啊。
“你瞧,弟弟都被你吵醒了……”
二丫苦笑著同趙雅萍對視了一眼,隨後繼續耐心地勸著李姝,卻話隻說了一半,便聽見了大門口的動靜。
兩人倏地一驚,唯有李姝蹦跳著歡喜喊道:“我爸爸回來了!是我爸爸回來了!”
這會兒二丫就算是想睡也睡不著了,趕緊去門口摘了大衣服披上,拉開了房門。
鐵門處確實有光亮閃進來,應該是車燈了,這一次還真被李姝說著了。
她來不及囑咐趙雅萍看好了李姝和李寧,一個人急匆匆地來到了大門口。
都不用確認,她已經聽見了門外正在同司機說話的正是李學武。
“李哥,您回來了——”
二丫將大門打開,見車燈前站著的可不就是他,隻是車燈晃的有些刺眼。
“你還沒睡呢?”李學武笑著招呼道:“剛剛我還說跳牆進去呢,王師傅不讓。”
他抬手示意了身邊的司機,這是今天來車站接他的小車班值班司機。
“得嘞,秘書長,我先幫您把東西搬進去,您也好早點休息。”
王司機倒是很熱情,見領導家的保姆已經將大門打開了,也省的他跳牆進院了。
“謝謝你了啊,辛苦。”
李學武同樣要動手,卻被二丫搶了先,她力氣可大,同王司機搬一樣大的箱子。
看著兩人各自搬了箱子往院裡走,李學武隻能苦笑著撿了最小的箱子拎了進去。
他回來並沒有帶行李,住家裡要什麼行李,又不是沒有衣服穿。
帶回來的除了一些鋼城時令特產以外,就是給幾個孩子的玩具和零食了。
他可不止有一個孩子,家裡兩個,大侄子一個,乾兒子一個,四個都不止。
“爸爸——爸爸——”
李姝好像多久沒見著她爸爸了似的,一個勁兒地要從門裡躥出來擁抱他。
隻是這小機靈不太誠心,或者是被王司機和二丫手裡的箱子晃了眼,後麵一句爸爸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語調都降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