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和元初也走了。
出了門坐上馬車,一路無言回到政事堂,屏退了下人,倆人麵對麵站著,元初看著陸衍,陸衍也看著她,最終,他歎了口氣,“裴斕喜歡夜審,上次他審出點東西,便叫了我過來一起審,半夜嘛,你肯定已經睡著了,我們就沒叫你。”
“可是你後來也沒跟我說。”
看著陸衍麵露難色和悲傷,元初又說:“不想說就算了,我不問了。叔父,你不要難過。初初看不得你傷心。”
陸衍伸手把她攬進懷裡,“乖。初初乖。陳清允說,她做了個夢,上輩子她勾搭上了崔世俊,兩個人狼狽為奸,開始背地裡乾壞事,我們全都著了他們的道,下場都不好。”
他覺得他們應該都死了吧,不然怎麼能讓初初落得那樣的下場呢?
幸好,現在的初初還好好的,她是鮮活的,溫熱的……
陸衍趕緊鬆開了手,又拍了拍元初的腦袋,跟她說:“雖然隻是個夢,但是也挺嚇人的,我怕嚇著你,就沒跟你講了。”
元初道:“我不怕,叔父你也彆怕,我保護你。”
陸衍笑了一下,“那我就等著你保護了。”
裴斕很快進宮,跟皇帝報告了陳清允案件的最終結果,看著又被牽扯進來的鄒子義,皇帝也無語極了,這個陳清允還挺能拉攏人。
都沒用裴斕提建議,皇帝直接說道:“樂善伯府做了這麼多汙糟事,可見德不配位,爵位就在這一代終止吧,不必再往下傳了。”
他命人去伯府宣旨,剛剛醒來的樂善伯又暈了過去。
他這一輩子,都乾了些什麼呀?算計來算計去,不就是指望能將樂善伯府傳承下去,最好能發揚光大嗎?
這下好了,算計那麼多,折進去兩個兒子,伯府在他這一代就玩完了。早知道這樣,他不算計好不好?
落魄伯府也是伯府。說不定哪一代就能出個有本事的子孫,帶著伯府走上昌盛呢?
珍娘帶著孩子縮在後院裡好好過日子,她隻要有個地方,能好好把孩子養大就行。不奢求孩子能繼承爵位,對這些倒沒什麼太大反應。
***
陳清允很快就被問斬了。
這件事在元初這兒就算過去了,不過在謝端和陸衍那兒,並沒有過去,在此後的一年多時間裡,他們倆奉行了斬草除根理念,崔世俊和鄒二的孩子都因病去世了。陳清允的仆從和鄒二都死在了流放地。
隻有陳清允和仆從生的孩子活了下來,陸衍派人將他送到了遠離京城的一處育嬰堂。這個孩子沒有在陳清允的上輩子出現,就留他一條命吧。
陸衍做這些事並沒有瞞著謝端。
謝端就跟王綏說:“陸衍那廝對咱們初初是不是過於上心了?”
王綏點頭,“是有點。”
“他不會喜歡初初吧?他這是想要老牛吃嫩草!”
王綏噗嗤一笑,“有沒有可能初初是小牛犢,陸衍才是那棵有點老的草呢?”
謝端:“那多硌牙!初初也不知道挑點好的吃。不行,我得讓老二老三他們再給她送點人過來,年輕俊美的小郎君任她挑選,我就不信她還能看上陸衍。”
王綏說他:“你彆瞎搗亂了。初初現在忙著做事呢,她和陸衍沒什麼的。”
“真的?”
“真的。”
謝端想了想,到底沒搞事。他怕給女兒添亂。
再者,骨子裡,他也不覺得他閨女啃一啃陸衍這棵草是多大的一件事。想啃就啃唄。初初高興就行。啃完了要是覺得味道好,那就多啃幾次,要是覺得味道不好,就換一棵。
元初並沒有著急去啃他,她忙著製定並實施新的墾荒政策,培養人才研製新型農具,興修水利設施,改進各項基礎技術,普及基礎教育,適當放寬對商業的壓製。
所有政策的落腳點都在於改善民生。
這些政令全都明明白白地告訴世人,是中書侍郎謝元初提出並實施的。陸衍是她的伯樂,也隻是伯樂而已。
她的政令推行起來比較容易。
有一部分州郡在謝家人手裡,一部分在陸家人手裡,還有一部分在她的外祖王家人手裡。
她大嫂、嬸母們出身也都不差,她的政令並沒有觸及到世家利益,她致力於將蛋糕做大,而不是分世家手裡已有的東西,所以這些親友家族都會給她一個麵子。
還有她的兩位好朋友寧平和寧陽的支持,寧平和寧陽背後站著皇帝。
她的親叔父謝竫也賣力幫她宣講,陸衍更是配合,小謝大人聲譽日隆,漸漸趕超陸衍了。
六年後。
元初24歲,到了陸衍當年當上宰相的年齡。
陸衍辭去宰相之位,元初取代了他。
這幾年,她陸續也啟用了幾位女官,都是世家出身的。
這真的是沒有辦法的事,目前來講,受過良好教育的,都是世家女。要想普通女性也能當官,那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社會發展要跟上,教育要跟上。
不過,隻要大家默認女人也能做官,以後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女性步入朝堂。
陸衍辭了宰相之位,應聘當上了元初的幕僚長,幫她尋摸人才、管理後方。
他其實在元初23歲的時候就想辭官,當初不是說了嗎,要讓元初超過他。隻是元初不想放過這個勞動力而已。
現在看他又回來乾活,元初又後悔了,“早知道你當不當宰相都能做事,我早就讓你辭職了。”
陸衍安慰她:“就算年齡上沒有超越我,但你是首位女相,而且政績斐然,肯定能青史留名,比我要強多了。”
元初這才又高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