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抬頭,看見皇兄眼中映著將落的日頭,像極了當年皇兄入京,秦如召護著他,熱辣滾燙,燙得如同此刻眼眶裡的淚。
更深人靜時,秦府的石獅爪下多了碟粟餅。
這東西現在已經很久沒人吃了。
大家都吃大白米飯。
可當遍,就是這麼一盤餅,讓這個傻小子跟了自己一輩子。
月光穿過空蕩的獅籠,在青磚上投下鐵欄的影子,像極了少年將軍曾被困住的四方天空。
某處窗欞忽然輕響,恍惚有銀槍挑落槐花的聲音,伴隨一聲極輕的歎息:"陛下,如召的饅頭...還暖著呢。"
風卷著槐花掠過牌匾,將最後一點人間煙火,散入了漫漫長夜。
長安客棧裡,李承乾坐在床上,看著身旁的李治。
“稚奴啊,皇兄說句心裡話,不建議你走那天下為公,隻要做個好皇帝,皇兄就心滿意足了。”
“你看看皇兄如今,行屍走肉爾,重要的人都離朕遠去。”
“你說朕,這是為了什麼啊?”
“自己的親兒子,將朕釘於恥辱柱之上,抱著父皇和皇後的牌匾,磕死在龍椅之上。”
“史書上會這麼寫朕,皇兄也無所謂了,將心比心罷了。”
“可是,此等痛苦,皇兄不想讓你再受了,何止是一個苦字了得啊!”
李承乾苦笑著說道
李治能感受到從皇兄身上散發出的悲涼之意。
他點了點頭。
“皇兄,路是我自己選的,你不用擔心。”
“你未做成的事情,臣弟來試試。”
“臣弟不是大唐的晉王,不是從小在宮裡養尊處優的王爺。”
“自我記事起,父皇便讓我日日做功課,早也用功,晚也用功,不曾懈怠一日。”
“四書五經,儒家教義,我自小便學了個遍,直覺讀書,無甚趣味。”
“可是,自從臣弟到了鹹陽以後,才明白讀書之真諦。”
“萬千教義,不如學院門口那短短幾句話。”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皇兄做得,臣弟也做的。”
“皇兄能吃的苦,臣弟就不能吃嗎?”
“我們李家,不出孬種,你說呢,皇兄?”
“既然對的路就在眼前,難道就因為難走,就不走了嗎?”
“皇兄你都開了個頭,臣弟感謝萬分。”
“說起來,我也是乾武學子。”
“老師在上,請受學生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