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大笑著,尉遲敬德麵色嚴肅,卻藏不住眼中的關切。
房玄齡儒雅從容,一如當年在書房中與他暢談國事的模樣。
一個個熟悉的麵孔,都從門外走了進來,含風殿內漸漸站滿了人,曾經與他並肩作戰的臣子們,此刻都彙聚在這裡。
就在這時,李世民牽著李璟祐走了進來。李璟祐低著頭,目光始終不敢看向李承乾,神情有些緊張。
李承乾看著父親和弟弟,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
李世民的眼神中,既有對兒子的不舍,又有一絲欣慰,那目光仿佛在訴說著無聲的愛與牽掛。
李靖緊緊跟在李世民後麵。
李明達笑著,甜甜的喊他哥哥。
他點頭示意,對著李明達笑了笑。
李承乾有些期待的看向門外,他知道,還有人沒有出現。
終於,他等到了。
長孫皇後挽著蘇芷的手,緩緩走了進來。“夫君。”
蘇芷輕聲喚道,眼神中充滿了溫柔愛意,那目光仿佛能撫平李承乾所有的傷痛。
“承乾。”長孫皇後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那是母親對兒子最深沉的愛,如涓涓細流,溫暖著李承乾的心田。
“靈犀兒,母後。”李承乾喃喃道,這一刻,所有的疲憊、遺憾、不甘都在這淚水之中消散。
他伸出顫抖的手,仿佛想要抓住眼前的一切。一時間,他竟覺得,死亡也沒什麼不好的。
能夠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見到這些最親近、最重要的人,他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
“你們,來接我了嗎?”他輕聲問道,聲音中帶著期待,又帶著釋然。
他們帶著李承乾慢慢的走了出去,門外,是數不清的百姓對著他歡笑。
李承乾看著眼前這一幕,臉上露出了笑意。
值了!
這一夜,翠微宮的燈火直到黎明才熄滅。
燭火在風中搖曳,忽明忽暗,仿佛在訴說著李承乾跌宕起伏的一生。
而終南山巔,新的朝陽正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芒灑向大地,為這位逝去的帝王送行,也為大唐的未來帶來新的希望。
第二天,當第一縷陽光照進含風殿時,胡不歸和李鎮濤匆匆趕來。
他們推開殿門,映入眼簾的是李承乾躺在床榻上的身影。
他翹著二郎腿,兩隻手枕著頭,眼角似有淚痕,但嘴角卻帶著笑意,一如少年時灑脫的模樣。
那一刻,兩人隻覺得天旋地轉,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他們怎麼也無法相信,陛下,如今已永遠地離開了。
兩人當即痛哭流涕,哭聲在含風殿內回蕩。
乾武二十年秋,李承乾駕崩於終南山翠微宮含風殿中,享年四十五歲。
當王燦急匆匆的將李鎮濤帶進書房時,李治正在批閱奏折。
聽到這個消息,李治手中的筆“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眼眶瞬間通紅。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李鎮濤,聲音中帶著顫抖。
“李將軍,皇兄駕崩了嗎?這次,有沒有可能皇兄假死了?”
在他的心中,始終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他還期待著有一天,皇兄能夠再次出現在他麵前,像小時候那樣,摸摸他的頭,給他講那些有趣的故事,在他遇到困難時,為他遮風擋雨。
可看著李鎮濤悲痛欲絕的樣子,李治整個人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知道了,辛苦了,李將軍。”
他強忍著心中的悲痛,聲音低沉地說道。
李鎮濤拱了拱手,聲音哽咽:“王爺,陛下讓末將給你寫的信。”
李治顫抖著接過信件,隻見那信紙滿滿三大張,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不少字跡都是歪歪扭扭,讓人難以辨認。
李治心中一陣刺痛,他知道,可能皇兄在大限之時,身體的虛弱已經讓他連筆都握不穩了,可即便如此,皇兄還是堅持寫完了這封信,將自己的心血期望都傾注其中。
他強忍著淚水,認真的看著信件。
許多句子重疊在了一起,他看不清,但他卻不願放過任何一個字。
他逐字逐句地辨認著,仿佛這樣就能離皇兄更近一些。
越到後麵,字跡越是糊塗,可他卻仿佛能感受到皇兄在書寫時的艱難。
終於,他看到了最後一句話,寫得格外清晰,離得也比較遠。
李治看懂了。
“吾之畢生,雖未竟全功,然星火已種,燎原可期。”
看到這句話,李治隻覺得渾身發麻。
恍惚間,他仿佛看見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天子,正穿過二十年光陰,與此刻印象中那羸弱的帝王身影漸漸重疊。
他對對皇兄那虛弱的印象,又變回了當年,他還是個孩子時,皇兄一身紅衣,提兵入京,天下英雄無不臣服於皇兄之下的颯爽英姿。
那時的皇兄,是那麼的耀眼。
“皇兄啊!”
“大哥啊”
李治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的悲痛,放聲大哭起來。
他將信箋緊緊地貼在胸口,以為這樣就能留住皇兄的氣息。
李治撫過那些帶著體溫的字跡,突然想起乾武三年年上元夜。
那時他騎在李承乾肩頭看燈市,漫天煙花落在皇兄的紅衣上,少年天子意氣風發的笑聲驚起滿城燈火。
如今燭火已熄,唯餘這一紙遺願,在晨光中微微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