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故意湊近,酒氣噴在張安臉上,“不給你臉,你張安什麼也不是。”
“那王文死後,你怎麼就成了個九品芝麻官啊?”
張安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卻又緩緩鬆開。
他想起三年前大旱,陛下赤腳站在龜裂的田地裡,親自指揮開渠引水,想起瘟疫,先帝下令將太醫院半數藥材分發給百姓,自己卻因操勞過度咳血……
可這些,在眼前這些人眼中,不過是個笑話。他隻是搖了搖頭,不再言語,心中卻滿是悲涼。
這長安,到底好在哪?皆是衣冠禽獸之輩!
他是真的想辭官回家,可是,妻子孩子都在這長安城。
辭官之後,沒有俸祿,他如何養家糊口啊!
“陛下啊,你看到了嗎,想你英雄一世,對這些禽獸之輩,如此寬容,他們卻在你身後如此議論您。”
“乾武皇帝,您開開眼,治治他們吧。”
“長安不該如此,大唐不該如此啊!”
他在心中悲歎。
夜幕降臨,天空突然烏雲密布,仿佛一張巨大的黑幕籠罩著長安城。
不多時,暴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砸在青瓦上、石板路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城中的一角,雷聲轟鳴,震得人心惶惶。
長安各處城門突然緩緩打開,沉重的鎖鏈響動在雨聲中格外清晰。
一個個戴著青銅麵具、穿著黑色膠質雨衣的影衛從四麵八方出現,他們身姿挺拔,如同一尊尊惡鬼站在大街之上,有序地封鎖住了整座長安城。
沒人知道他們平時的身份是什麼,白天,他們可能是馬夫,可能是掌櫃的,也可能是某個更夫。
但現在,在這漆黑的雨夜,他們是影衛,是先帝的親軍,他們代表著皇權的最高意誌,甚至高過了錦衣衛。
他們眼神冰冷,隻聽命令,不問過程。
街道上,傳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
一個個背著大鐮刀,腰間掛著火銃的人騎著馬,從城門後有序進入,不下千人。
李恪騎著高頭大馬,在隊伍前方緩緩而行。
他的兜帽下,麵容隱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雨水順著他的麵具邊緣流下,打濕了衣襟,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氣勢。
他看著人陸陸續續到齊,沒有說話,因為影衛向來是做好準備再行動。
早在幾日前,每個人要做什麼事,要殺什麼人,人在哪裡,每人負責殺幾個,都已經下發了詳細的名單。
這些名單上的人,或是在市井間大肆辱罵先帝,或是在朝堂上暗中詆毀陛下的新政。
影衛們將按照名單,執行他們的任務。
完成任務後,便回到這裡,撤退,如同鬼魅一般,不留下任何痕跡。
李恪抬手,輕輕招了招手。
刹那間,所有影衛如同潮水一樣,迅速融入這夜色之中,融入了這長安城內。
街道上,隻留下空蕩蕩的石板路,還有那不斷落下的暴雨。
今夜,注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