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稠的瀝青澆在伊斯法罕焦土上,斷壁殘垣間彌漫著刺鼻的硫磺味與血腥氣。
燒焦的木頭仍在滋滋作響,偶爾迸出幾點火星,將破碎的陶器與散落的兵器鍍上一層暗紅。
穆阿維葉摘下頭盔,任由汗濕的黑發垂落額前,棱角分明的臉龐上一道猙獰的舊疤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若隱若現。
查世丁尼二世蜷縮在繡金坐墊上,沾著嘔吐物的紫色皇袍皺成一團,寶石冠冕歪斜地掛在蓬亂發間,活像個被剝去華服的孩童。
他的指甲深深摳進織錦,指縫裡還嵌著方才躲避轟炸時沾染的泥土,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這位曾站在聖索菲亞大教堂穹頂下接受萬民朝拜的皇帝,此刻卻像驚弓之鳥般畏懼著唐軍的火器。
“陛下,你不該如此。”
穆阿維葉單膝跪地,青銅護腕重重砸在鑲嵌孔雀石的地磚上,震落一片嗆人的塵灰,“誰都可以說投降,但是你不行。你代表著神聖羅馬帝國,代表著正統。”
他伸手托起查世丁尼的下頜,指尖擦過對方顫抖的皮膚,粗糙的觸感帶著常年握刀的繭子,“你身上流淌的,是君士坦丁大帝的血脈。”
“當你低頭,整個地中海的浪花都會為此嗚咽——你對得起聖索菲亞大教堂的穹頂,對得起曆代浴血的羅馬軍團嗎?”
查世丁尼的瞳孔猛地收縮,可如今,唐軍的神火飛鴉輕易撕碎了他的驕傲,他此刻在營帳裡蜷縮如驚弓之鳥。
他望著穆阿維葉的披風,喉間湧上鐵鏽味的苦澀,“可我們根本不是大唐的對手......”
“曾經,我們兵戎相向。”
穆阿維葉忽然解開披風,“但此刻,阿拉伯帝國願向羅馬稱臣。我的土地、子民、彎刀,都將成為陛下的劍與盾。”
他抽出腰間彎刀,刀鋒抵住掌心,鮮血順著刃紋蜿蜒而下,在孔雀石地磚上暈開暗紅的花,“一盤散沙擋不住大唐的神火,唯有重鑄羅馬榮光,才能讓新月與十字共抗強敵。”
查世丁尼的喉結劇烈滾動:“可......可大唐的火器......”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沉重的馬蹄聲,大地隨之微微震顫。
“陛下請看!”
穆阿維葉猛地掀開帳簾。夜風裹挾著硫磺味灌入,遠處火把通明,宛如一條蜿蜒的赤蛇從地平線遊來。
月光落在前方騎士的鱗甲上,折射出冷冽的銀光——那是拜占庭失傳百年的鎖子甲工藝,每一片甲片都泛著水波般的幽藍,胸口的雙頭鷹紋章在火光中吞吐著猩紅。
這些騎士身姿挺拔如鬆,戰馬身披精鋼打造的馬鎧,每一步都踏出震撼人心的節奏。
“鐵甲聖騎兵!”
查世丁尼踉蹌著扶住立柱。
記憶深處,祖父曾在睡前講述的傳說突然鮮活:當年貝利撒留將軍正是率領這樣的鐵騎,踏平北非沙漠,收複羅馬故地。
而此刻,這些隻存在於史詩中的戰士,竟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
更遠處,數十輛特製的攻城車緩緩推進,車轅上纏繞著神秘的陶罐。陶罐表麵刻滿古老的符文,被黑色的皮革層層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