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四年暮春,亞得裡亞海翻湧的浪濤裹挾著硫磺氣息,拍打著都拉齊翁焦黑的城牆。
城樓上拜占庭守軍的投石機仍在轟鳴,燃燒的瀝青火球劃過天際,在唐軍陣地上炸開猩紅的火焰。
濃煙遮蔽了半邊天空,將血色殘陽浸染得愈發詭異,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皮肉與硝煙混合的刺鼻氣味。
城牆下堆積著層層疊疊的屍體,既有唐軍的玄甲殘片,也有拜占庭士兵破碎的鎖子甲,浸透鮮血的泥土在馬蹄下發出令人作嘔的踩踏聲。
吳天岩站在攻城塔樓頂端,青銅護腕上還凝結著前日激戰的血痂,暗紅的血漬在日光下泛著黑紫色。
他眯起眼睛望著雲梯上攀爬的士兵,那些英勇的唐軍戰士,正頂著如雨箭矢與沸油,用血肉之軀衝擊著搖搖欲墜的城牆。
一名士兵的盾牌被火球擊中,瞬間燃起熊熊烈火,他慘叫著從雲梯跌落,墜地時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卻無人有暇分神。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穿透硝煙。
傳令官的戰馬渾身浴血,口吐白沫,嘶鳴著撲倒在塔樓之下,濺起一片血泥。
少年滾鞍下馬,身上的玄甲多處凹陷變形,懷中明黃卷軸在血色殘陽下格外刺目:"大唐皇帝令!"
他的聲音因長途奔波而嘶啞,尖銳的嗓音撕裂戰場喧囂。
吳天岩指尖觸到詔書邊緣浸透的雨水,不知是長安的春雨,還是少年跨越萬裡的汗水。
"停止一切刀兵。"
字句傳入耳中的刹那,整個世界仿佛突然靜音。
吳天岩聽見不遠處傳來熟悉的嘶吼——副將李驍正揮舞陌刀劈開敵盾,飛濺的腦漿在青銅甲胄上綻開紅梅,而他身後的士兵們正用盾牌組成人牆,硬生生扛住守軍傾瀉而下的滾燙瀝青。
慘叫聲與烈火燃燒的劈啪聲再次湧入耳中,城牆垛口處後羅馬帝國的旗幟在濃煙中若隱若現,宛如垂死之人的最後掙紮。
……
"末將懇請將軍三思!"
李驍渾身浴血衝到近前,臉上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血,"西城門已現裂縫,隻需半個時辰...半個時辰我們就能踏平此城!"
他的眼中燃燒著瘋狂的戰意,卻在觸及吳天岩手中詔書時驟然熄滅。
話音未落,吳天岩已將詔書狠狠拍在他胸甲上,金屬撞擊聲混著壓抑的哽咽:"你看清楚,這是陛下的旨意!"
詔書末尾的朱砂禦印在暮色中宛如凝固的血痂,映照著遠處即將熄滅的烽火。
當撤軍號角響起時,整個戰場爆發出一陣壓抑的哀嚎。
一名年輕士兵抱著戰死的兄長屍體號啕大哭,淚水混著血水滲入腳下焦土,另一些士兵則憤怒地將手中兵器砸向地麵,濺起的火星轉瞬即逝。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長安太極宮,一場權力交接的戲碼正在上演。
李治身披金絲織就的龍袍,金線繡製的十二章紋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後羅馬帝國的貴族們佝僂著脊背跪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麵,他們的華服早已失去光澤,鑲嵌寶石的王冠被隨意丟在一旁。
"從今日起,後羅馬帝國不複存在。"
李治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回蕩,鎏金燭台上的火焰隨之搖曳,"朕將西方這片土地分作十二公國,各立藩王。"
話音未落,人群中傳來壓抑的啜泣。
後羅馬帝國的代表人顫抖著接過詔書,羊皮紙邊緣的銀線劃破他的指尖,鮮血滴落在"每年半數國庫獻與大唐"的字句上。
他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的血沫濺在詔書的"附屬國"字樣上。
穆阿維葉這位阿拉伯聯軍的實際領袖,正借著搖曳的燭光摩挲著腰間鑲嵌紅寶石的彎刀。
刀身倒映著他陰沉的麵容,正是這把刀,曾斬落唐軍先鋒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