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身體被中風所困,他真想撲上去,咬斷這個亂臣賊子的喉嚨。
“怎麼?不服氣?”
安祿山冷笑一聲,突然抬腳,狠狠踹在哥舒翰的胸口上。
哥舒翰像個破麻袋似的向後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鮮血從嘴裡噴了出來,濺在冰冷的地麵上。
“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叱吒風雲的哥舒翰嗎?”
安祿山蹲下身,湊近哥舒翰的耳邊,聲音低沉而惡毒,“告訴你,你的聖人把你賣了!他明知你中風了,明知你的士兵都是民夫,卻還要逼你出兵,就是想借我的手殺了你!”
“你就是個棄子,一個沒用的老東西!”
哥舒翰的身體猛地一顫,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安祿山。
雖然他知道李隆基猜忌自己,但他從未想過,皇帝竟然會如此狠心,為了除掉自己,不惜犧牲二十萬士兵和潼關這道屏障。
一股巨大的悲涼湧上心頭,比身上的傷痛還要難受。
“怎麼?不信?”
安祿山從懷裡掏出一封信,扔在哥舒翰麵前,“你自己看看,這是你手下將領寫給我的信,早就把你的軍情都告訴我了。”
“你以為你的堅守能救長安?做夢!”
哥舒翰掙紮著伸出手,想要去撿那封信,可手指卻不聽使喚,怎麼也夠不著。
他的眼神漸漸變得空洞,像一盞燃儘了油的燈。
是啊,他怎麼忘了,自己麾下早已有人被安祿山收買,不然叛軍怎麼會如此輕易地突破防線?
而這一切,聖人知道嗎?
“哈哈哈!”安祿山看著哥舒翰失魂落魄的樣子,笑得更加得意,“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不如歸順我吧,我們都是胡人,我封你個官當當,總比跟著那個薄情寡義的聖人強。”
哥舒翰緩緩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突然閃過一絲光亮。
他用儘全身力氣,將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向安祿山:“亂……亂臣賊子……我……我就是死……也不會……歸順你……”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含糊不清,卻帶著一股決絕的骨氣。
安祿山的臉瞬間變得猙獰起來,他一腳踩在哥舒翰的臉上,狠狠地碾了碾:“老東西,給臉不要臉!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但在你死之前,我要讓你好好看看,你的大唐,你的長安,是怎麼毀滅的!”
他轉身對侍衛下令:“把他拖下去,關進囚牢!每天隻給他一碗餿水,讓他活著看到我攻破長安,活捉李隆基!”
侍衛們上前,像拖死狗一樣拖著哥舒翰向外走去。
哥舒翰的身體在地上摩擦著,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他沒有再掙紮,也沒有再說話,隻是睜著眼睛,望著帳頂那搖曳的燭火,眼神空洞而悲涼。
他想起了年輕時在河西的日子,那時的天空很藍,草原很廣,士兵們的笑容很真。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李隆基時,聖人握著他的手說:“哥舒將軍,有你在,朕可高枕無憂矣。”
他想起了自己立下的誓言:“臣願以死報國,護大唐萬裡河山。”
可如今,誓言猶在耳邊,河山卻已破碎。他這個曾經的“戰神”,成了一個連站都站不穩的中風老頭,一個被皇帝拋棄的階下囚。
囚牢裡陰暗潮濕,散發著一股黴味和血腥味。
哥舒翰被扔在一堆稻草上,他蜷縮著身子,感覺身體越來越冷,意識也漸漸模糊。他仿佛又聽到了士兵們唱的那首歌謠:“北鬥七星高,哥舒夜帶刀……”
歌聲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最終,他的頭歪向一邊,再也沒有了呼吸。